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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張一目

“鐵鷂子”大隊,有的已經逼近了宋軍弩箭射程範圍之內,三十幾人身上當即連中數箭,手中火把丟了一地,騎兵隊形頓時混亂不堪,各種各樣的喊叫聲響成一團。

靠著有雙層鐵甲保護,直接被射落下馬的夏人並不多,但這些夏人都明白,越往前去,宋軍箭勁越強,己方死傷會越多。

現在突襲已被發現,守軍攻勢又猛,強攻之下佔不著便宜,沒必要將大家都賠在這兒。夏人頓時呼喝聲連連,紛紛調轉馬頭朝後撤去。

那張一目站在寨牆,叉腰哈哈大笑:“哈哈!好!好!好!這一陣好箭下去,應該留下十數個賊子吧!哼哼!讓你們知道我張一目的厲害!我這蕭關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關下城門“吱吱呀呀”地開啟,眾人有驚無險地進了關,張一目忙將種魚兒迎進廳內,掃灑房間、安排休息,打算待她睡醒了再進行自我批評和迂迴邀功。

程風自知是無緣享受這等待遇,他和其他士卒一道找了個避風點的地,開啟鋪蓋,就地沉沉睡去。

待他睜開眼來,已是朝陽初升,他打來井水洗把臉,便信步登上了厚實莊重的蕭關城樓遠眺。

這是個極好的秋日,一抹抹朝陽灑落在不遠的葫蘆河流淌的水韻裡,翻起碎金萬點。六盤山上的樹葉被早霜覆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寥落的蕭關古道上,金黃的蘆草像劍一樣堅硬地直立著的。

王昌齡的詩形容這裡的情況很貼切:“出塞復入塞,處處黃蘆草。”只是與他相比,程風見到此情此景心中多了一份雄渾開闊,少了一份蕭瑟肅殺。

大概王昌齡在寫此詩時還未進士及第,深感前途未卜吧,而程風雖談不上意氣風發,但心中對未來卻是充滿了無限希望和期待。

安寧和祥和在這裡裝點著金秋的殷實,遠處的農田裡,農人正在辛勤勞作,誰能想到在這座關乎帝國安危的邊關之下,幾個時辰前發生了多麼兇險的事兒,和平是件多麼幸福的奢侈品!

“喂!你原來在這裡呀!找你老半天了!”種魚兒蹦蹦跳跳地出現在程風眼前,一旁跟著哈巴狗似的張一目,他人如其名,左眼上戴了只黑眼罩。

程風笑問道:“找我?!找我做什麼?”

張一目主動搭上了話,“哎呀!剛剛種小娘子將路上的事情都跟我詳細說過了,程老弟真是智勇雙全啊!能想出這等好辦法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擊敗三千‘鐵鷂子’!你哥哥我真是敬佩得緊啊......”

程風見他再囉裡囉嗦、巴拉巴拉下去,有可能要拉自己結拜兄弟了,趕緊打斷他的話:

“全賴王部將指揮有方和眾將士們浴血奮戰,程風膽小得很,只是躲在後面盡了一點點綿薄之力,和那些戰死的將士們相比,我不值一提!”他有意譏諷畏戰的張一目,特地將“躲”字上加重了語音。

張一目能混成正將,自然也不傻,聞絃音知雅意,他胖臉微微一紅,解釋道:“本將職分所在、身不由己,必須謹而慎之,確保蕭關萬無一失!

蕭關屏護著關中西北的安全,若有所差池,夏人奪了關卡,幾十萬大軍便可順利在大宋地面上陳兵佈陣,到時候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幾百將士的性命!

這一大一小,程老弟你若是我,你會如何抉擇呢?

有時候小的犧牲就是為了保證大的無恙。嘿嘿!這個小是相對的,今天是你,明天也有可能是我,甚至有可能是種相公、童太尉!這事兒,誰也說不準!”

程風聞言,心頭一震,沒想到這貌似粗魯的張一目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是啊!天地一盤棋,眾生如棋子。大的棋局裡,誰都有可能成為棋子!

或為先手棋,一時風光無限;或為過河卒,只能進不能退;或為棄子,送給別人吃就是為了舍孩子套狼。

這個道理在戰爭博弈中體現更為明顯,比如只許敗不許勝的誘敵之弱兵;堅守險阻、死多生少的斷後之棄兵;以身探險、披荊斬棘的開路之尖兵。

這些人都是戰術層面的微粒,為了戰役勝利的需要,隨時可以犧牲,但他們同時也是為人子、為人父,上有白髮高堂待孝敬,下有繞膝孩兒待撫養。

而這就是戰爭最為殘酷的地方,得拿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作籌碼、作棋子、作交換。

嚴守蕭關是張一目的第一職責,他憑什麼要冒著風險去救幾百宋軍輜重部隊呢?

這決策看似殘酷無情,卻是經過了理性的計算、利益的權衡和風險的考量。自己不贊成這種理性,但沒法否認這種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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