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依舊站在馬上,手搭個涼棚,只是虛眯著眼,朝南而望,神情肅然。
程風驅馬向前,立在他身側,問道:“如何?看得清楚來人嗎?”
韓世忠依舊望著前方,凜然道:“現下還不知道真假!要真是三將的西軍來援,那些廝俺都精熟,一眼便認得出!”
張遇提條大槍,笑嘻嘻地摸了前來,揚著頭道:“韓五,下來吧!俺幫你看著,你就一隻胳臂能動彈,別摔破了腦殼!待會還指著你這獨臂刀王殺賊呢!”
韓世忠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你這狗眼子,哪有俺的眼力?俺可是吃過蟒蛇膽的韓爺!”
他雖然神色輕鬆,手心裡卻也全是熱汗。他很清楚,以現在的幾百殘破之兵再碰上“鐵鷂子”,那必定是全軍覆沒、有死無生的結果!
他從軍十餘載,什麼險惡戰事沒見過?可今日九死一生、命懸一線的境地,卻是從所未有的兇險!
他從來不信鬼神,此時也在心裡暗念:“直娘賊!菩薩保佑!但願來的是西軍!要不然俺老韓就此歿了,那十幾家酒樓的飯錢找誰結去?”
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地等著南面來的軍馬逼近,那隊人馬漸行漸近,已經能看清楚大略景象。西軍旗號之下,約有三千餘人步騎混編,正擺出警戒行軍的架勢朝蕭關而進。
幾十騎哨探四散散開戒備,圍著中間的是三、四百馬軍、兩千多步卒和一些運輸糧秣、甲包的馬車,所以行進速度並不快。
這支軍馬前頭開路,四下哨探的二三十騎在看到王進所部後,加快了速度,直直地朝車陣衝了過來。
韓世忠一瞧這副模樣,扭頭大聲道:“沒事了!要真是夏人,絕無二三十騎就敢衝陣的道理。”
眾人聽了,將信將疑地把刀槍弓弩都放了下來,卻還握在手裡,不敢丟在一邊。
果不其然,瞧著越來越近的哨探,韓世忠大聲嚷道:“齊四郎!你這廝怎來了?!敢不成曲壓寨親來?”
他的嗓門兒極大,陣子裡四面八方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鬆了一口氣,踏踏實實地收了手中兵刃。
來人韓世忠既然認得,那就是自己人!必定是蕩羌寨裡知道了輜重隊遇襲的訊息,前來接應他們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竟然是曲端親自來了!
一杆赤色的大旗越眾而出,上面一個大大的曲字,大旗後還有七八面小旗,高高飄揚,獵獵捲動,數十騎甲士,簇擁著曲端出現在視線當中。
這數十騎士,都是高大健碩的漢子,衣甲整齊、人強馬悍,帶著逼人的銳氣,才一出現,就奪人眼目!
程風眯眼瞧了瞧,裡面倒有個認識的人,那就是當日在酒樓裡發生過沖突的伍傑,這人正是第三將副將曲端的親兵隊長。
這曲端平日裡他也聽王進介紹過,延安府人氏,世代從軍為官,父親曲渙,曾任左班殿直,後戰死沙場。
曲端三歲時,以父蔭授任三班借職。在母親的督促敲打,他習文,學箭,鑽研兵法,機敏知書、身手矯健,頗受時任原州通判种師道的賞識,兩人有師徒情分。
他是個“又紅又專”的軍二代,故而此時二十三歲便已擔任第三將副將,蕩羌寨兵馬監押,掌本寨九部禁軍屯戍、營防、訓練。
遠遠看見王進等人,那群騎士便加速疾馳過來,直到車陣十幾步前,方才勒住韁繩讓馬停了下來,一排健馬長長嘶鳴,將土塊刨得亂飛。
這時看見一個瘦高的身影,長了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一身戎裝,頭戴鳳翅兜鍪,身披魚鱗甲,裹著一件嶄新的赤紅繡虎披風,利落地翻身下馬,在十幾名侍衛簇擁下越眾而出。
曲端龍行虎步、大步前行,意氣風發、睥睨左右,整個人就像一支蓄滿了勁,直指青雲、將要離弦的箭。
遠遠地他便大聲喝問道:“王禮佛何在?”
老實說,程風對他的第一印象便不好,這點距離,明明他很清楚地看見了王進,卻還故意喝問,這B裝得有點過了。
王進面無表情地上前行禮,“恭迎曲副將!”
曲端幾步就到了王進面前,瞪他一眼,掂掂手中馬鞭,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的一鞭就抽在王進的肩頭上!緊跟著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這腌臢廝,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帶著種魚兒上蕭關?她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去跟種相公說去?今日抽你一鞭,讓你這腌臢廝知道,某還在軍中,做事精細些,以後有這種事,提前告知某!”
王進穿著鎧甲,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