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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曲端心中的刺

种師道欣慰一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去吧,這有兩盒點心,一盒果餡頂皮酥,一盒酥油泡螺,帶回去給你母親嚐嚐。”說完,從案下拎出兩提盤盒遞給曲端。

曲端雙手接過,臉上擠出笑容,躬身向种師道行禮,轉身向外走去。此時,他的大腦一片灰白,心猶如一片枯葉,飄飄蕩蕩向深谷墜去,似乎永遠到不了底,雙腿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一樣,只得機械地挪著雙腿。

“嘣!”一聲巨響將他從渾渾噩噩中驚醒,他抬頭一看,遠處程風和種魚兒正在放爆竹,不時傳來種魚兒的歡呼雀躍聲。

他收回目光,發現身側立著剛剛那兩人堆好的雪人,圓乎乎的腦袋挺著尖尖的鼻子,正在咧嘴大笑。

“他們都欺負我!連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也笑話我!我讓你笑!我讓你笑!”曲端一時怒上心頭,抬起一腳將雪人的頭踢得粉碎。

“哈哈,讓你笑,你現在沒頭了看你怎麼笑?!沒頭了!哈哈!沒頭了!……”

曲端的興奮戛然而止,兩行清淚潸然淚下,他殘酷而又堅韌的記憶,又開始纖毫畢露地為他重現那天的情景,他心若刀絞,一陣眩暈,忙扶著廊柱定了定神。

那時候他才三歲,許多事情都已記不起來了,唯獨還記得那是一個凌冽的清晨,眾人抬著一具棺木來叩他家門。

他的母親開門一看,便扶棺而哭。他懵懵懂懂的,見母親哭得那麼傷心,心中害怕,扯著母親的衣角跟著哭。從大人言語中知道棺木裡躺著是他的父親。

為首的官吏在那不停地勸慰著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常年征戰駐守在外,對於他的面容,曲端已經模糊,只是依稀記得他用筷子蘸酒放在自己的嘴裡,辣得自己哇哇地哭,他卻在旁邊哈哈大笑。

很快,棺木被擺在家裡大堂,搭上了靈棚,家裡的親戚都趕來了,男女去冠束髮,繫上麻繩,穿上了生白絹製成的喪衣。大殮時,他的母親強烈要求開啟棺蓋,再看一眼他的父親,眾人卻死死不讓。

最後在他的母親的堅持下,她抱著曲端從開啟的棺蓋縫隙中看了父親一眼,他卻赫然發現躺在棺木裡的父親沒有了頭顱,據說是被夏人割去請功了。

看著無頭的父親,他心中充滿了恐懼、困惑和驚訝,數月不會說話,每天只是緊緊地抱著母親,這一幕永生難以忘懷,也常常出現在他的夢魘之中。

漸漸長大,他才體會到自幼失去父親的痛苦。雖有朝廷、親戚關照幫扶,吃穿不愁、恩蔭授官,但眾人憐憫的目光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他八歲時,舅父們上家門勸他母親再嫁,他拎著擀麵杖將他們趕了出去,抱著母親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出人頭地,好好孝敬她一輩子。

為了履行這句諾言,他頂著蔭補的光環,卻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眾人都說他天資聰穎、少學多成,卻不知道他天剛亮就起床看書,等家人起身有響動了,又躺下去裝睡,每晚等家人都睡下來,自己偷偷起床在屋裡熬練力氣。

可不管他怎樣努力,現在在別人眼裡怎樣春風得意,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都離不開當初父親那具無頭的屍身,這個事實彷彿是一根扎進心頭的刺,時常刺得他流血不止、心痛不已。

正是因為如此,他時常提醒自己,必須不斷奮進,只有自己爬得越高,父親的頭才越有價值……

這時,曲端抬頭看見一隻雄鷹在長空中悄然盤旋,不時劃出一個個巨大的圓圈,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這隻猛禽,其動作的雄健與舒展令他怦然心動。

他羨慕這種聛睨一切的力量,他羨慕這種傲視眾生的孤獨。他攥緊了拳頭,心中暗自狠狠地道:

“我的未來,值得我本人去爭取,誰也不能阻擋!程風不能!种師道也不能!只有這樣,才能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想到這,他心中似乎被注入了力量,整個人又意氣風發起來,大踏步地走出了種府。

過了半個時辰,種魚兒和程風轉回連廊處,種魚兒看著雪人的頭碎了一地,不禁氣往上湧,緊捏著兩個粉拳,跳腳叫道:“誰幹的?!給我滾出來!”

程風忙好言相慰,幫她把雪人重新堆好,她方才破涕為笑。

冬去春來、萬物回春,西北的三月春寒依舊料峭,种師道的後堂坐滿了文官武將,一個個喜形於色,种師道升任涇原路兵馬都鈐轄兼知西安州,所以手下心腹家將都是歡欣不已。

在接受完眾人祝賀之後,种師道將程風單獨留了下來。

“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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