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跟著湯隆順著木梯進了地洞。
待湯隆點亮了蠟燭,程風直身抬頭環視,發現這地洞規模頗大,裡面擺放了十五個大木架,上面堆滿了用油紙包好的物件。
程風拿過一個油紙包,拆開一看,竟然是一包尖銳筆直的箭頭,在燭光照耀下寒光閃閃。以此推算,這地洞簡直就是個超大的兵器庫。
湯隆從程風手裡取過一根箭頭,滿意地摩挲著自己的寶貝,看著程風驚訝的表情,自豪地道:
“這箭頭用料少,也不佔地方。俺這些箭頭裝上木杆,立馬可變成二十萬箭矢,供兩三千人馬使用。
不過,俺湯某也有自知之明,俺就是一鐵匠,不是扯大旗、當首領的料,不管是誰需要兵器,只要出錢,我就賣。”
程風抬頭環視著滿地窖的箭頭,不由想起來尼古拉斯?凱奇主演的電影《戰爭之王》,心道:“我去!這湯隆原來是個大軍火販子!看來可以叫他尼古拉斯?湯隆了。”
“尼古…額,湯兄,真打起仗來,朝廷不也需要打造軍器的能工巧匠,就沒想過投奔朝廷,為國家鑄利器、賣力氣,搏個出身?”
湯隆哈哈怪笑,道“實不相瞞,俺湯家幾代都以打造鐵器為生,在延安府太和山上曾開過鐵匠鋪。
家父原是延安府一知寨,因為這打鐵的好手藝,後在府都作院中任鐵作作頭,專司打造刀槍兵器。
這大宋官場一向以文官為尊,瞧不起武官,像打造兵器這種行當更是沒有地位,家父一向鬱郁不得志。
都作院的張監官為了自己發財,盡使些下作手段。
不僅偷盜材料、剋扣工錢,甚至逼迫家父帶領精壯手下外出為他幹私活,官造兵器只用些老弱病殘的工匠應付。
家父出於公心,憤而向延安府提點刑獄司舉報,沒想到這幫狗官上下勾結,官官相護。
監官反咬家父以下犯上,不服管教,將家父打了四十大板,逐出院去。
家父回到家中,激憤鬱悶,不多時便染病西去。你說這種朝廷!值得俺效勞嗎?!”
湯隆說得動情,想起含冤死去的父親,這高大壯漢竟簌簌地流下眼淚。
程風見狀,心中慨然,吏治的腐敗是最大的腐敗,一個國家如果盡是張監官這種官員的話,總是忠義正直之士吃虧受罪,貪腐奸佞之徒獲利得勢,劣幣持續驅逐良幣,那離滅亡就不遠了。
事實上,北宋的歷史也是如此發展的,宋徽宗是個才華橫溢的藝術天才,詩書畫印無所不精,但不是個稱職的皇帝,雖不是暴君,但算是昏君。
好大喜功、忠奸不辨,玩物喪志,驕奢淫逸,親小人、遠君子,周圍圍繞著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李邦彥、朱勔等大奸臣。
這些人個個奸邪諂媚、貪贓枉法,害的民不聊生、國家危亡,正是他們領著宋徽宗一步一步地把北宋推向滅亡深淵。
一個國家有這樣一個皇帝,有這樣一幫奸臣,不滅亡才怪呢!
湯隆擦擦眼淚,繼續道:“埋葬了家父後,家兄湯興在延安府守著祖傳的鐵匠鋪。
俺則散盡家財,在代州、雄州、滄州等沿邊州縣開設鐵匠鋪,暗地裡私鑄、售賣兵器,甚至向遼、夏私販出境。
自己四處闖蕩,交結江湖好漢,一則為了及時掌握動息實狀,二則建立各地銷路。
這兵器,本是國家嚴令禁售的,原本對外走私銷售的多,但這些年來盜賊四起,民生日艱、治安不靖,購買防身兵器的客商越來越多,所以生意還不錯。
前日,因與人賭博玩耍,犯了口角,失手打傷了人,被拘至束城大牢,見兄弟智勇過人,便有心出手相助,望能有緣結識。”
程風暗忖,北宋雖已至風燭殘年,但此時還不至於腐朽破敗到極危的時刻。
湯隆敢於拎著腦袋做這刀尖上舔血的買賣,而且規模還做得不小,確實是志高膽大,不像在水滸裡描寫的破落賭徒,倒像個手段了得的軍火商人。
在書中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自己若不是穿越而來,在這歷史長河中親自走一遭,怎麼會發現他還有這等曲折背景。
他被大宋王朝的基層官場深深傷害過,所以做起事來毫無底線,無拘無束,為求重利,甚至私販兵器與敵國。
如此一個熱衷名利、手段狠厲的人,自然能做出誆騙表哥金槍手徐寧上梁山的事來。
程風緩聲道:“伯父忠於朝廷、忠於職守、為人正派,真是老天不長眼,好人不長久,但請相信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