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點點頭,道:“據潛伏在大軍周圍的探子來報,曾頭市趁我軍主帥中箭,士氣挫動,趁夜劫營。數千精兵潛伏至營前,突然發難。遠遠望去,夜裡火光四起、喊聲震天,我軍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宋江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道:“這曾頭市好大的膽!竟然違背盟約,在咱背後捅刀子!我定教他吃不了兜著走!”
吳用搖了搖扇子,皺著眉頭道:“定是咱們前一夜遇伏戰敗,讓他們窺見了虛實,認為梁山好漢不堪一擊,便心生貪念,想將我軍一網打盡,向官府邀功!”
戴宗想了想,道:“我軍危在旦夕,畢竟此次出征的嘍羅咱們的人還是佔大多數,哥哥還得想法救一救!”
“唉!晚了!遠水難救近火!待援軍過去,這營寨早就破了...”他頓了頓,問向吳用,“軍師,你看,這一仗,秦明他們能撐得住嗎?”
吳用一臉尷尬,搖搖頭,道:“當初我曾向秦明交待,如出戰失利,但固守待命,曾頭市軍只求憑寨守土,不會貿然出擊。估摸著他並未做好應對曾頭市偷襲的準備......唉!是我大意失算了!”
宋江長嘆一聲,喃喃地道:“偷雞不著蝕把米啊!剛剛聽說晁天王已經醒了,還進了點水米,估摸著性命已經無憂。現在看來,咱們這番謀劃算是付之東流了......”
戴宗眼中閃過一抹兇光,低聲道:“要不趁機......”說著話,他揮著手,作了個斬首的手勢。
“不成!”宋江手一揮,一臉堅決,“且不說事情一旦敗露,落人話柄、動搖人心、有損威望,目前三阮、杜遷、宋萬等他手下的心腹頭領已經隨他回山,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動他,很難!”
吳用沉吟片刻,道:“為今之計,只能先善後,整頓兵馬,對曾頭市徐徐圖之。一要派出些人馬前去接應敗軍,協助運送救治傷員。二要撫卹的陣亡嘍羅、撫慰其家屬。”
宋江無力地揮揮手,道:“這些事,你看著去辦吧!我躺下來歇會兒。”
吳用和戴宗對視一眼,兩人正要退出去,卻聽屋外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正由遠及近地傳來。
“莫非前方戰敗的訊息傳來?”兩人心中一驚,停下了腳步,等待信使進來。
段景住騎在渾身汗淋淋的馬上,疲倦得都已經直不起腰來,只是抱著馬脖子朝著宋江所在的茅草屋急奔而去。
健馬在棗林間如風一般掠過,被驚動的了李逵忍不住低聲咒罵:“有什麼緊急事務喬出這等模樣?擾了老爺好夢!”
段景住自然不會留意到李逵低低的咒罵聲音,只是風也似地卷向前去,直馳到茅草屋門口才丟鞍下來,落地時腿一軟差點跌倒,掙扎著向前撲去。
呂方、郭盛兩人依舊在鬥著氣,誰都不願先動,依舊直挺挺地站著,只是拿眼睛瞟著段景住。
段景住左瞧瞧、右看看這兩位泥塑般的門神,一臉懵然,只得問道:“有前方緊急軍情稟告,公明哥哥可在屋裡?”
呂、郭兩人正在猶豫該不該自己先去搭話,卻聽屋門開啟,戴宗走到門口急道:“段兄弟,快快進來!”
戴宗上前扶著段景住緩緩走動幾步,問道:“你怎麼回來了?可是秦頭領等人打敗的訊息?!”
段景住受戴宗節制,在其手下辦差。此次攻打曾頭市,戴宗派他率人潛伏在大軍附近,負責打探訊息、傳遞情報,見他本人都回了山,略微有些吃驚。
段景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只是搖頭,一時氣還未倒勻,接不上話來。
戴宗架著他緩步入內,就看見矮胖的宋江端坐案前,一臉倦容,仔細分辨,還能看清重重的黑眼圈。
宋江似乎不想多說什麼,有氣無力地問道:“死傷多少?可有頭領折了?”
“敗了!敗了!”段景住掩抑不住心中的激動,啞著嗓子嘶喊。
宋江有些惱怒,喝道:“你這廝好不曉事!曾頭市背信棄義、暗地傷人,我軍敗了自然在意料之中,可敗了就敗了,你高興個鳥?!”
段景住艱難地吞口唾沫,潤了潤火燎般的嗓子,大聲道:“是曾頭市軍敗了!我軍大勝!曾家五虎連同兩位教師全都斃命!”
“什麼?!”宋江的眼睛瞪得大得不能再大,盯著段景住那張激動的馬臉,嘴唇微微顫抖。“啪!”吳用手裡的鵝毛扇掉在了地上,他也顧不得撿起來,和戴宗兩人面面相覷,驚得呆在那裡不動彈。
宋江雙手撐著木案,一躍而起,竟然從上面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