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山寨裡的號箭,少頃便有船來。”朱貴將弓重新掛回亭柱上,沒多時,只見對過蘆葦泊裡三五個小嘍羅,搖著一隻快船過來,徑到水亭下。
朱貴當時引了三人,取了刀仗行李下船。小嘍羅把船搖開,望泊子裡去奔金沙灘來。
魯智深看時,見那八百里梁山水泊,果然水勢浩大,雲移玉岸,白練風揚,奔飛曲折,勢若山嶽聲騰,使人心中一肅。
從水泊上遠遠望去,只見一座雄偉的山丘像頭巨獸聳立在水中央,氣勢雄偉磅礴,不由嘆道:“端的是處好險地!有水障、有山險,比二龍山強!”
小嘍羅把船搖到金沙灘岸邊,朱貴同三人上了岸,小嘍羅背了包裹,拿了刀杖,一起上山寨來。那幾個小嘍羅,自把船搖到小港裡去了。
眼看著一步步,與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越來越近,蘭錦心歡喜之中卻有些膽怯起來,見了他說什麼?我的手該怎麼放?我這身衣服好看嗎?
在夢中演練過無數遍的情景,此時一到現實之中卻依舊找不到北。她在激動之中期待著、猶豫著、仿徨著。
一路上林木森森,蒼松翠柏,修竹翳翳,再後便是高高的巖山,山上白巖巉巉,連天接雲。
一條溪流奔騰而下,沿溪行,只見沙石潔淨,水草依依,長長的青荇隨水流搖曳,溪谷緩緩上揚,歷下寨、中寨、上寨,一直向山頂高處上溯,忽見一絕壁阻攔,涓流如紗簾,簾下一潭森然,碧水清幽。
潭中可見魚十餘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或佁然不動,或翕忽遊躥,另有蝦子五、六隻,來回穿梭,嬉戲其間,邊有巨石橫臥。
又向前走了幾步,她忽然道:“走了多時,這會兒累了,暫時在潭邊歇會兒吧。”
“就依小娘子言。”眾人就在水潭邊坐下歇息。
她坐在巨石下,將隨身攜帶的妝奩箱開啟,從裡面取出一柄象牙梳子來,在潭中蘸了蘸水,一遍遍梳理著她的長髮。
那青絲細密濃黑,輕柔順滑,如柔溪,在她手中汩汩流淌,如匹緞,在她手裡烏黑髮亮。她抿著嘴,微微笑著,幸福如漣漪輕漾。清清潭水倒映著溪邊一樹桃花,也倒映著她。
人面桃花相映紅,她白瓷般的臉龐,氤氳著淡淡紅暈,希翼如飛揚在陽光裡的水珠,顆顆透亮。
她的眸子漆黑髮亮,渴望著,一場生死不渝,從一而終的愛情。一束青絲繞指,期待著,一段纏纏綿綿、不離不棄的姻緣。
她想了想,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蘭府,家多寶誤將他當作進士郎給抓了回來,他被父親給氣走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會毫不猶豫地剪下心愛的一縷相贈,臨別更會殷殷叮囑:善藏青絲,早結白頭,君不娶,妾不敢嫁。
想到這,她慶幸自己的勇敢,敢於違抗父命、離家出走,踏遍千山萬水來尋他,要不然,韶華敗了流年,自己一生最好的時光將在等待中黯淡。
梳完頭髮,她將梳子放了回去,拿起一面銅鏡照了照,挑支菸墨畫了畫眉,再以蘭花指尖挖起一點硃色口脂,在嬌嫩的嘴唇上點注抹勻。
她那臉蛋兒,白裡透紅,細嫩得像是剛剛出水的荷花,撲面的珍珠粉和抹腮的綿胭脂暫且還用不上。
她對著鏡子細細地捯飭了一番,確保程風將會見到一個完美的自己,方才滿意地合上箱子,喜滋滋地對朱貴道:“大哥,歇息好了,咱們繼續上山吧。”
朱貴點點頭,拍拍屁股起身繼續前行,邊走著心中卻有些疑惑,看這女子意態嬌憨,清純中透著嫵媚的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種甜蜜的羞澀。這哪是見表哥?分明是要見情郎嘛!
聽說林教頭上山有位娘子,莫非...莫非這就是林娘子?!他眼睛一亮,衝上前去將蘭錦心手裡的妝奩箱接了過來,笑道:“小娘子,我來,我來!山路崎嶇,你拎著箱子不便行走。”
蘭錦心雖然驚訝他突然間的殷勤,但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得由他去了。
眾人再往上走,見兩邊都是合抱的大樹,在半山裡一座斷金亭子裡略微歇了歇。再轉將過來,見一座大關卡,關前擺著槍、刀、劍、戟、弓、弩、戈、矛,四邊都是擂木炮石,地勢險峻,端的是易守難攻。
小嘍羅先去報知。眾人進得關來,兩邊夾道遍擺著隊伍旗號。又過了兩座關隘,方才到寨門口。
四面高山將雄壯的三關團團圍定,中間裡是鏡面也似一片平地,約方三五百丈。正中央的是座高大的大廳堂,兩邊一溜下去都是耳房。
只見廳堂裡張燈結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