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發現自己已經深深陷入黑暗,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時,心裡升起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無法控制的恐懼。
即便幾十人擠在狹小的筏子上,依舊感覺到強烈的孤獨,眾人都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划著手中的槳。
程風假意透過觀察星空指引方向,其實是時不時地偷偷看看自己的手錶,那上面有夜光的指南針。
筏子無聲無息地在深沉的大海上滑行,能感覺到海面下充斥著奇特的生物。
漸漸的,海面掛起了一股寒風,海面波濤洶湧,黯淡無光,筏子像只蛋殼,輕飄飄地隨波逐流、毫無抵抗之力。
臨近半夜,風越刮越急,空氣也溼漉漉的,海浪越來越大,山呼海嘯一般,彷彿就要把筏子撕碎。
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程風肯定眾人的眼中都盛滿了恐懼,在大自然的怒吼前,人力無疑是渺小的。
“顧三郎!”風浪聲中有人驚叫,“顧三郎落水了!”
緊接著傳來一聲呼救聲,但瞬間便在海浪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風高浪急、不能視物的情況下,一旦落水,任憑神仙也難以將其救回。
“都抓穩嘍!”程風大吼一聲,提醒眾人,隨即將身邊的扈三娘摟在懷中,她的身子都已溼透,海風呼嘯,凍得瑟瑟發抖。
“哥哥,我們會死在這裡嗎?”黑暗之中,扈三孃的聲音惶恐不安。
程風認真地想了想,道:“不會!只要抓住我,即便木筏翻了也要抓緊我,就不會死!即便風再大、浪再高,我也會護你周全!”
聽了他的安慰,扈三娘心中稍微放鬆下來,只是一雙手將程風健壯的胳膊抱得更緊了。
不知什麼時候,海浪漸漸平復,海面恢復了平靜,被恐懼耗盡體力的眾人或坐或躺,在筏子上沉沉睡去,任其隨波飄蕩。
扈三娘頭一個醒來,此時天色剛剛破曉,空氣溼漉漉的,海上起了濃霧,眾人都還在低著腦袋昏睡不醒。
她睜開眼一看,自己身旁不遠處正有一團小山似的黑影,“島嶼終於到了!”
她心中頓時騰起一團欣喜的火焰,可當她擦了擦眼睛,再仔細看時,眼中的歡喜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變成了極度的驚恐。
“遼人!”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要大叫起來,卻被一隻大手牢牢地捂住了嘴巴!
“噓!別出聲!”程風在她耳邊輕聲叮囑。
扈三娘眼中的恐懼還未消散,機械地朝程風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他。
程風慢慢地將手拿開,抄起一支木槳輕輕地劃了起來,並示意扈三娘也照做。
兩人一邊輕手輕腳地划著船,一邊緊盯著遼船上的動靜,心中“砰砰!”直跳。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一場風暴竟然將筏子與遼船刮到一起了!
這時若是遼船上有驚醒些的瞭望哨,發現了木筏,他們只需要驅動大船,朝筏子輕輕一撞,整個筏子上的人都會落水,不被淹死,也會被弓弩射死!
生死存亡之際,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既怕驚動了遼船上的人,又怕驚動了筏子上的人。
萬一筏子上有人醒來,發現遼船後,如同扈三娘剛剛那樣一般,忍不住叫喚起來,那就是滿盤皆輸的結局。
木槳在水下輕輕撥動,緩緩地遠離遼船,直到那團如山般的黑影完全消失在濃霧中,兩人方才長舒一口氣。
程風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示意扈三娘將木槳提上來放好,兩人歇息一會兒,一回頭猛然發現楊勇節在背後瞪大著眼睛看著自己,嚇了一大跳。
“你醒了?”程風的問話聲依舊放得很輕。
楊勇節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剛剛看見遼船了嗎?”
他又點了點頭。
“那你咋不幫忙划船?!幹看著?!”程風甩了甩髮酸的胳臂,語氣加重了些,帶了幾分埋怨。
楊勇節帶著哭腔,委屈地道:“俺...俺尿褲子了......他孃的!嚇死老子了!遼船就在身旁,伸手就能夠著!俺上還有八十老母,下還有吃奶的孫兒!
天殺的!想當初,俺不過是奉命出海抓你們兩個蟊賊,沒想到經歷恁多波折,幾次都差點丟了小命,早知道如此就不會蹚這趟渾水了......”
他似乎剛剛被嚇傻了,不敢動也不敢說話,此時方才清醒過來,就開始絮絮叨叨了,只有這樣才紓解他心中的恐懼和憤懣。
程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