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說話的是楊志下面的一名心腹將佐,叫揭斷賢,二龍山山賊出身,以弓馬嫻熟著稱,在楊志的點撥下,手裡一杆槍也是三、五十人難近身。
看見一旁的火頭軍小頭目忍不住開兩句玩笑:“老張,這船裡的女真娘們兒可有看中的?藏兩塊餅子,晚上進去就能辦上兩回。”
那個叫張徒的小頭目將鐵勺一敲,瞪著眼睛道:“別瞎說!俺家裡可有訂過親的媳婦兒。”
“那是你老家?這麼久沒回老家,媳婦兒沒跟別人跑了罷?”揭斷賢繼續調笑。
張徒脹紅了臉,辯解道:“誰說的?這次出海,程寨主讓俺們把家眷都帶了出來,俺媳婦兒在島上等俺呢!”
他所說的島,正是離辰州不遠的一處海島,隨軍家眷都暫時在上面安置。
幾個人說到這,忽然陷入一陣沉默,程風暗地讓有家眷的人將家人都接了出來,大家都在暗自揣測,未來的路會不會大變故?
這些人都是梁山、少華山出身的,過過呼嘯山林、刀口舔血的日子,對朝廷本來就不是太敬重,此番掃蕩女真之後,他們已經隱隱感覺出天下不同以往了,彷彿就有大變在即。
無論什麼時候,只有手握強軍才可稱中流砥柱,程風現在掌握著大宋最精銳的軍馬,隱然朝著藩鎮軍閥的氣象一路狂奔而去。
他們在程風手下都是元老舊部,只要命大不死,還怕不奔個出身出來?跟著程風才有他們將來地位,將來放出來就是軍將了,哪有不勁頭十足的?
現在就怕功高震主,朝廷卸磨殺驢,一切流血流汗掙扎出來的功績都要白費了。
不過這次出海,程風密令大夥兒將家眷接上,難不成要在這辰州自立為遼東王?這樣的事,史上並不少見,大宋開國皇帝不也是眾軍擁戴,一夜之間黃袍加了身?
直娘賊!真要如此,這票幹得可夠大夠有勁!
這些人在程風身邊久了,對他行事揣測得離事實不遠,但還是略有偏差,不過三日後便知道了答案。
高高的望樓之上,在程風身邊侍立的是林沖、魯智深、鄧元覺、楊志、史進、朱武、陳達等人,眾人一時間都未曾開口說話。
放眼望去,明媚的陽光照耀下,桅杆林立,密密得像一片樹林,海風呼嘯,旗幟在天空中飛舞。
幾千梁山軍健兒正在海邊的山上山下值守警戒,往來旗幟訊號不時升起、金鼓之聲不時響起,一派井然有序之景象。
上萬民夫,蜂屯蟻聚,穿梭往來,呼喊著號子將營建物資、所獲財物搬運至船上。
煙波浩渺之上,龐大的艦隊綿延幾十裡,這番宏大景象,如此雄渾壯麗,卻是程風前世做夢都難以想見的。
但使男兒至此,意氣沖霄而上,立不世功業,方才不負生平。
史進按著望樓圍欄,悄立半晌,才突然回頭笑道:“陳達子,俺們真是跟對了人,若無程寨主,何能見到此般景象?俺們恐怕還在少華山上喝風吃土咧!”
陳達咧嘴一笑,道:“直娘賊!俺第一眼見到寨主便知道他能成事,今日這等場面也不過是小菜,將來還有潑天的富貴等著俺們呢!”
強勁的海風當中,楊志站得筆直,聽了史進和陳達的對話,淡淡一笑,道:“這個算甚?俺們統數萬雄兵將女真韃子老窩扒了,即便將來封不了侯,這等流傳百年的大事,青史上也有俺們姓名,九泉之下也無愧於祖宗了......”
程風看著陸續有船隊滿載著財貨婦孺揚帆起航,不由長長吐了一口氣,自己終於做完了這件事,改變了歷史走向,替大宋解決了最大的威脅,這趙宋王朝可以好好延續數百年吧!
他回顧周遭軍將士卒,只見他們腰桿挺直、士氣昂揚,經過與女真韃子數次硬戰,已顯出見過生死,不懼死戰的氣度。
這等氣度,不是等閒經過幾次戰事就能歷練出來的,尤其是此次孤軍在女真的腹心之地縱橫數千裡,其磨礪之效都非一般戰事能夠比擬。
最要緊的,還是這一軍廢一國的功績!
任何一支軍馬,有這樣的經歷戰績打底,這種浸在骨子裡面的自豪感、殺伐氣,將成為其難以磨滅的底色!
現在這支軍馬,完全掌握在程風手中,再這樣發展下去,以趙家人的尿性,割據藩鎮的名義遲早會安在他的頭上,這功高不賞,鳥盡弓藏之憂,他不能不考慮。
此時擊敗了女真韃子,挽救了大宋滅亡命運之後,他必須為自己,為忠心跟隨自己的弟兄們尋條出路,不然岳飛的風波亭悲劇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