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是收買了天王的馬伕,給馬餵了招螢草,讓天王的座騎在黑夜之中被螢火蟲圍繞,從而給箭手指明瞭目標。
那蒙面箭手箭術極其高超,不出所料的話,應是小李廣花榮。
事後,那馬伕被人殺死,我恰好看過他的屍體,一根箭支從下往上插入他的心口。
呵呵!宋哥哥,你說說,你見過箭支從下往上射的嗎?只有一種可能,那箭支是被人用手插進去的。至於這人是誰?程風還未想明白。
只可惜,我壞了哥哥的好事,出征前提醒天王穿戴整齊,護住了要害,又恰好身邊帶了解毒藥,所以天王逃過了一劫。
沒想到,哥哥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這番利用毒參湯嫁禍於程風,終於除掉了天王這個眼中釘,並能夠將我趕出山寨。
從此以後,梁山就是哥哥一人說的算了,萬人之上、定於一尊,好計!好計!恐怕是出自吳加亮先生之手吧?”
他見宋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道:“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敗得明白,走得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不會娘們唧唧的不痛快!
話說回來,還是得感謝哥哥不殺之恩,留了程風一條活路,這也算是善有善報,不枉程風當年在江州救了哥哥一命。”
宋江沉默半晌,忽然展顏笑道:“不錯!你猜的都不錯!晁蓋最終還是死在我的手裡了!你聰明得超乎我的意料。
不過就像你說的,成王敗寇,走到這一步你也沒有什麼翻盤的機會了。即便明日你一口咬定天王是我害的,又有誰信呢?所以,我承認了又如何?
你也真有本事,招螢草這事都被你查了出來!那是曾頭市從北地帶回來奇草。
至於馬伕胸口的那一箭,是石秀所為。他恨透了晁蓋,當初他和楊雄一上梁山,晁蓋就以時遷偷雞敗壞梁山名聲為由,要將他們給斬了!
你說說,這樣一個昏庸之主,不識才、不用才,忌才妒才,人心不離散才怪呢!
這一切,都是晁蓋咎由自取。他一個胸無大志、本事低微的保正,卻盤踞著山寨之主的位置,我若不取,人神共憤,我這也是替天行道。
只有我宋江上位,才能帶領大家壯大山寨勢力,接受朝廷招安,走上一條人人做官、光宗耀祖的大道!而不是跟著晁蓋這廝混吃等死!
我給你一條活路,不過是還念著舊情罷了。話已至此,選生選死就看你自己了。”
宋江的聲音不大,但裡面飽含著酷烈狠毒的意味,程風聽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程風略定了定心神,朝他抱拳一禮,“聽君一席話,真是暢快淋漓!心中所有的疑慮都消散了。多謝宋哥哥照拂,程風還年輕,當然要選一條生路!”
宋江臉色一緩,邊開著鎖,邊笑道:“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過了這一劫,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程風嘻嘻一笑,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床板上,躺了下去,悠悠地道:“不走了......傻子才會走呢,走了未必是生路,留下未必是死路。宋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宋江突然意識到程風是在演戲,氣得渾身只顫,不甘心地繼續威脅他:你...你耍我?!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告訴你,你今夜不走明日就是死路一條......”
程風不再理他,眼睛微閉,竟然傳來一陣鼾聲。
宋江在牢外呆立半晌,忽然覺得有些沒味道,冷哼一聲,拂袖轉身離去。
待出了寨牢,走出了幾步,只見花榮提著弓箭從一旁樹林中閃了出來,輕聲問道:“沒上當?”
“哼!別看他年輕,卻滑不溜秋的,奸猾得很!”宋江的語氣中有些憤然。
“哥哥不用生氣!他再怎麼小心謹慎,明日也就死到臨頭了!秋後的螞蚱,還能蹦躂多久?”花榮小步緊趨,在一旁勸慰。
“但願如此吧,他這人很有些本事,一刻不死,我是一刻不得安寧,巴不得早點塵埃落定。廳堂左右都佈置停當了吧?”
“哥哥放心,咱家軍馬都已披掛整齊,密切監視程風麾下頭領和嘍羅。
聚義廳左右也都安排了刀斧手和弓手,裡三層外三層,斷然不會出現將程風劫走的情況。
軍師也與晁蓋手下頭領一一交談,他們現在都認定程風是殺害天王的兇手,與咱們同仇敵愾,不會掣肘咱們辦事。”
宋江點點頭,道:“大義在咱們這邊,就算呼延灼、魯智深手下頗有些兵馬,也不敢公然袒護他這個不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