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上前兩步,對晁娘子溫言道:“嫂嫂休要怪罪,為了天王能夠瞑目,還請嫂嫂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
晁娘子含淚點了點頭,道:“天王議事回來,帶了幾根人參,說是程風頭領從遼東取回來的,特意為了讓他補身子。
俺雖然眼拙,但也識貨,知道這人參是及其珍貴的上品,不放心僕廝們侍弄,便親自在廚房熬煮這參湯。
到了夜裡,俺將陶罐裡的參湯盛出來一碗,讓晁樸端過去給他爹爹送過去,俺自己在廚房熄滅柴火,收拾碗罐。
過了不久,俺剛一出廚房門,便聽見晁樸一聲急叫,待俺奔過去,員外就已經口吐鮮血,眼看著不行了,嗚嗚......”
裴宣問道:“嫂嫂,這人參拿過來後,經過別人的手了嗎?”
晁娘子想了想,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這參湯從熬出來,到喂進天王嘴裡,就經過了您和晁樸的手?”裴宣意味深長地追問。
晁娘子點了點頭,垂淚不語。
“小官人!你娘所說的無誤吧?”裴宣又問向晁樸。
晁樸二十出頭,長得虎背熊腰,就是比他爹矮了一頭,也是個健壯漢子,他紅著眼、含著淚道:“如俺娘所說,參湯是俺娘熬的,俺送的。”
說完,他狠狠地盯著程風,兩股怒火從目光中噴射而出,滿懷著濃濃的恨意。
裴宣板著臉,問向程風:“程頭領,對此你如何解釋?不可能是晁娘子、晁小官人下毒吧?!”
眾人紛紛看向程風,表情各異,感情複雜,有人幸災樂禍,有人驚疑不解,有人痛恨不已,有人扼腕惋惜,有人呆若木雞,有人心裡為程風只著急......
這一切的事實,程風該如何解釋?!
迎著上百人的目光,程風淡淡一笑,略一思忖,道:“既然是審案,那就得勘查現場,不妨大家移步,到晁天王的住所瞧一瞧。”
宋江冷冷地道:“程風,你還想耍什麼花招?天王含冤而亡,你還想打擾他的英靈嗎?!”
程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眾目睽睽之下,我還能插翅而飛不成?這事還請晁娘子成全!一切都是為了不放過真正的兇手!”
眾人望向紅著眼睛的晁娘子,她含淚道:“俺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不過希望事情能夠真相大白,給俺們一個說法,早日將天王下葬。為了這個,晁家也沒有什麼去不得的。
不過俺可說好了,天王屍骨未寒,不許在他面前動刀動槍,大家上俺家,請勿攜帶隨身兵刃。”
既然晁娘子發話了,宋江也不好出言阻攔,只好憤憤地指著程風道:“還不認罪,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
一眾頭領,將程風圍在中間,簇擁著他朝晁蓋住所行去。這麼多人,頓時將這座三進的大院的塞得滿滿當當。
大院裡四處掛白,晁蓋的屍身還被放在床上,裡屋裡傳來隱隱的哭泣聲。
堂堂一寨之主,威名遐邇的托塔天王,今日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眾人見了也是感慨不已。
程風走到廚房看了看,見灶臺上擺著一個蓋著蓋的陶罐,問向晁娘子:“昨晚您就是用這個陶罐煮的參湯?”
“正是!參湯還在裡面。”
“有人動過嗎?”
“沒有,天王中毒後,廚房便有晁家子弟看守。一切未動,只為了查出兇手。”
程風點點頭,對晁樸道:“小官人,勞煩你按照昨夜的情形再重新演一遍。”
晁樸衝著他怒吼道:“你究竟想幹什麼?!有你這樣折騰人的嗎?!難道你認為是俺害了爹爹?!”
王英跳腳大叫:“程風,你也別在裝神弄鬼了!你好歹也是條漢子,犯了罪,認了便罷,這等不爽利,令人瞧不起!”
眾人聽了,也是疑惑不解,在一旁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瞧這程風鎮定自若、冷靜詢問的樣子,哪裡像是受審的?反倒是審別人似的!
程風銳利的眼神掃向王英,只見那廝似乎有些心虛,目光閃爍不定,躲開了去。
他並未多理會,轉身過來,衝晁樸抱拳行禮,道:“小官人!稍安勿躁,在下肯定不敢懷疑小官人,害了天王的另有其人,為了揪出真正的兇手,還請你行個便利。”
“樸兒,照程頭領說的做吧,千步萬步都到最後一步了,且看看究竟他是何意思。”
晁樸聽了母親的話,老大不情願地走進廚房,略站了一站,便要往外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