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欄杆，長遙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或許是這幾日太累了，腦袋有些疼。只是這詔獄中也不是可以休息的好地方，只能儘量挺直了脊背，歉意對那兩個獄卒道，“兩位大人，能否讓我也去看看姚小姐，我與她也是相識已久的友人，之前一直不知她也在詔獄之中，能否通融一下？”

“這個……”

那獄卒沉吟了會兒，倒是沒有為難，也沒有再貪心，畢竟姚相家也給了不少的銀子讓照料姚小姐一家人，如果太過貪心，說不得會有報應喲！於是乾脆點頭，示意可以，甚至還主動將長遙帶到了姚長馨所在的牢房位置。

姚長馨現在的情況倒是不錯，也許是有人在外面關照的緣故，她們一家子是在一間牢房裡的，還有兩個兒女，長遙看見的時候，一家四口人正依偎在一起，臉上倒是沒有擔驚受怕之類的，反而帶著一種淡淡的安心。

手搭在鐵製的欄杆上，發出一聲輕響，頓時將姚長馨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看見長遙的時候，臉上頓時發出一種可以稱之為驚喜的表情。

“長遙！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是說，不過看長遙沒有鐵鎖加身，姚長馨還是悄悄地鬆了口氣的，將懷中的小女兒遞給自己丈夫，姚長馨三兩步走過來與長遙說話，見同行的兩個獄卒沒有阻攔，姚長馨心裡就已經有了底，心中也愈發輕鬆了。

“前幾日本來還想去看看你，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裡見到了……我還挺高興的……”

安靜的看著姚長馨，直到她自己再也說不下去，眼神也開始躲閃，長遙才不鹹不淡的看了一眼那個一直坐在後面擁著兩個孩子不說話的男人，沉聲道，“你到底怎麼想的？為何不出去？你難道不知，明日，你們就要被處斬了？”

“處斬啊……”

一想到這個詞，姚長馨就覺得一陣劇痛，她自小錦衣玉食的長大，連手指頭都從未被劃破過。斬頭之刑聽起來，就足以讓她這個閨閣之中長大的女子覺得可怕了。即使嫁給丈夫，也從未受過苦，可這幾日在牢獄之中，這輩子沒有吃過的苦，幾乎都吃過了。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她更願意與自己的丈夫兒女一起離開。

“長遙，你不明白。”

溫柔的看一眼自己已經昏昏欲睡的孩子，姚長馨的笑容讓長遙覺得眼痠。同時也覺得十分熟悉，特別是，跟自己的孃親李芸娘臨死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你還未成親，不懂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他們活不成，我也，不想孤零零一個人活在世上……再說了，我就算跟自己母親回去，又有什麼意義呢？回去之後，哥哥自不必說可嫂嫂們，也是有兒女的，莫非要因為我的罪名，連累他們不成？”

即使她的兄長們一日不在意，兩日不在意，難道還能一輩子不在意嗎？父母祖父母又能活多長時間呢，待他們都離去之後，她還不是要看嫂嫂們的臉色過活？哪怕兄長們並不在意，可只要不管，後宅之中磋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她雖然自小受寵，可不是什麼都沒見過，自然知之甚深。若是像那樣一舉一動都要仰仗她人鼻息的過活，她寧願去死！姚長馨雖然平日裡看上去溫軟了些，可內心深處的驕傲，卻不遜於任何人！

更何況，她是真的願意跟自己的丈夫孩兒一起去死。若他們都死了，只有她一個人活著，只怕她一個人，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糊塗！”

一聲斷喝將姚長馨驚醒，長遙眼中慢慢浮現出了幾根血絲，看起來委實疲憊，也讓第一次見到她這模樣的姚長馨覺得罕見。知道長遙這份疲憊是因為自己，姚長馨心中頓時一暖，鼻子也酸酸的，幾乎要落淚了，可是因為這幾日在牢獄中的生活，姚長馨倒是堅強了幾分，這會兒硬是能硬生生控制住自己不哭，也算一種難得的進益了。

“你只是你，為何要為了他人而不要自己的性命？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為何你不能？”

她不明白姚長馨為什麼會這麼選，可是長遙卻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人想要活下去卻不能如願，就比如燕寧，明明有機會，為何姚長馨卻要放棄？

姚長馨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在這牢獄之中，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僅沒有疏離，反而越來越深厚了。苦難，果然是拉近人之間距離的最好辦法。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果然對夫君早已情根深種，能在最後的日子裡彼此確認心意，當真是上天恩賜！只是可惜了，她這一對孩兒……

“別說我了長遙，你來這詔獄是為了什麼，可是，你家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