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跟隨大部隊離開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裴熠這會兒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身子隨著馬匹的走動而晃動,卻晃不掉裴熠臉上濃重的疑惑之情。他現在還清晰的記得方才陸長遙說的那句話,“記住,這是你們欠我的!”
也對,確實是他們永安欠了長遙的,甚至此時此刻,只要略略一想,裴熠都是心頭一顫。著實是他們對不住長遙……
只是還沒等他從自憐自艾中回過神來,就已經捱了白將軍一記榔頭,頓時痛的一驚,然後緩緩直起身來,疑惑的看著這位頂頭上司。他,好像沒做什麼錯事吧?甚至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多說話,為何白將軍要打自己一下?
“……將軍?”
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這個手下,白將軍簡直要氣死了,真是,他真是這輩子都沒見過像他這樣蠢得男人!多好的跟心上人敘舊情的機會啊,居然沒有掌握住!活該都二十多了還是單蹦一個!真是沒有一點他白將軍的威名!簡直白白浪費他創造的大好時機啊!不過……
那個陸長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罷了。即便是他,也覺得那人棘手的很。不過白將軍並不在意這個,方才與陸長遙所說之話,有一大部分都是泛泛之語。雖然大魏的情況著實危急,可也沒有人說過,真是與北蠻交了戰就會國將不國吧?大魏大軍縱橫幾十年,豈是一次小小的戰爭就可以打碎的?方才所言,不過是為了降低北蠻的警惕罷了。畢竟,就算他再怎麼蠢,也不可能在敵人的地盤上沒心沒肺的說這種國家大事。與其說是對陸長遙有所企求,不如說是藉著陸長遙這個人,給北蠻一種資訊。現在資訊已經傳到了,陸長遙究竟會不會為了大魏而努力,已經沒了意義。
笑眯眯的看著遠方,白將軍此時的表情雖然柔和生動,可那雙看似吊兒郎當的眼底深處,卻待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肅殺之氣!
大魏大軍跟隨先帝縱橫整片大地已經二十餘載,殺過的敵人堆在地上幾乎可以堆成幾座新城!此時即便主子已死,可大魏的軍魂仍在!大魏的脊樑仍在!一刻生為大魏人,生生世世都是大魏魂!
區區北蠻而已……區區北蠻而已!
“吧嗒!”
胯下的那匹馬似乎踩到了什麼石子,平地裡顛簸了一下,直接把某個深思不知道跑到哪兒去的將軍顛的一震,直接咬住了口中的那條舌頭!
“嗷嘰!”
疼!近乎慘烈的痛楚傳來,讓白將軍一瞬間白了臉,看上去就像是失了大量血液一般下一刻就要斃命!沒見過世面的裴熠嚇了一跳,還以為這一趟草原之行把個白將軍氣的魂飛九天了!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蒼茫的感覺來。這北蠻著實可恨,居然都把這位白將軍給氣吐血了!果然,生為大魏男兒,還是得征戰沙場才不枉此生啊!
不知道為什麼會拐到奇奇怪怪方向去的裴熠此時用那種小動物似得溼漉漉的眼睛看著白將軍,被他這眼神一激,白將軍直接就熱血沸騰起來,一抿唇瓣,將舌頭上的劇烈痛楚壓下去,拔出自己的長劍,直指遠方!
“大魏,必勝!”
“大魏必勝——”
愣了一下之後,幾乎所有的大魏士兵都舉起手中的武器直指遠方,用盡全身上下的力氣吼出這麼一句話!他們都是大魏人,身上都有來自大魏的根,他們將用自己這一身骨,撐起大魏的國門!即便粉身碎骨,即便屍骨無存,也凜然不懼!
因為,身後,有他們的根……
滿意的聽著身後傳來的動靜,白將軍白著一張臉繼續趕路,身後是激動到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就轉過身去找人打上一架的大魏士兵,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口中的傷口有多麼疼,都疼的出眼淚花兒了……
“可真疼。”
一陣冷冽的風吹過,掃過遠處那十幾萬北蠻人,眼前這十萬大魏士兵,掃過這一天遼闊的草原,吹過至今仍然凌亂的永安城……
一路向南!掃過大魏萬里河山,錦繡人華,最終在盛京那片輝煌的宮殿上空消於無形!
金碧輝煌的宮殿即使沒有頭頂烈日的折射,也自有一種讓人忍不住心折的氣勢,尤其今日的陽光實在是熱烈的緊!
此時正端坐在御書房小座上的大皇子端王正在翻閱一份奏摺,似乎看到了什麼不想看見的東西,俊逸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濃烈的厭惡與忌憚之情!幸虧整個御書房只有他一個人,才沒有第二個人看見他這樣複雜的吧,否則只怕眾人對這位溫潤如玉舉止疏闊的端王殿下感到忌憚!畢竟,這位端王殿下此時的表情與之前的形象可是大不一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