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長遙沉默了，這個“不知道”，到底是不知道這件事，還是燕寧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兩個答案都不是長遙想要聽見的。她只是嘆息，這才成親多長時間啊，燕寧的處境已經嚴苛到這種地步了嗎？

沒有再說話，長遙只是默默伸手握住了李燕寧纖細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帶來的打擊太大了，長遙總覺得燕寧的手腕細了不止一點兒。

微微嘆了口氣，長遙沒有再說有關林家的事兒，畢竟這些東西對現在的燕寧來說，都不是什麼有趣的話題。因此長遙只是指了指遠處隱藏在雲霧之中的人影和田地，細心的給她介紹了起來。

“以前你總說要來龍音寺看看，卻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一直沒能來……那裡的田地因為處在半山腰上，收成不如那些普通的良田，不過或許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那裡的糧食嚐起來總有種特別的甘美滋味，尤其是那株雲霧茶，雖不比龍音寺山頂上那棵頂級雲霧，卻也別有一番滋味。等有時間，我找明遠要上幾兩，贈予你嚐嚐滋味……”

李燕寧既然能與長遙這樣沒有平常大家閨秀模樣的人玩到一起，性格自然也有迥異於普通大家閨秀的地方。比如她的愛好。大概是因為在家中感受不到什麼溫暖，李燕寧也並不喜歡經常待在一個地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走出京城，足跡遍佈天下山河。但因為其身份的原因，這個願望久久都看不到能實現的跡象。

尤其，現在已經做了林家的兒媳，出門行蹤更由不得自己。以長遙看，若是燕寧不能痛定思痛，大概永遠都不能有完成的一天了。

此刻聽見長遙介紹這裡的風土人情，李燕寧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傻長遙，你忘了不成！這裡的雲霧茶，你早就送我喝過了，現在，我那裡還有少許呢！”至於前幾日那少量的雲霧茶被林若寒的嫡親妹子強硬拿走的事兒，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要說的意思。她知道長遙是好意，自然也就不會辜負這些善意。有些事情，長遙可以做一次兩次，卻不能做第三次，畢竟，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讓長遙幫自己。

長遙跟李燕寧說這話其實也並不只是為了介紹這龍音寺，更是為了讓她打起精神來罷了。畢竟她認識的李燕寧，可不是會被這小小的打擊給擊垮的人啊！

“我說這些，更是想要邀你同遊大魏，也好在每一處絕妙之地留下咱們的腳印。待垂垂老矣之時，對著那些垂髫少兒，也不會沒話說。”

“……”

久久的盯著那些在雲霧遮掩之下更顯神秘莫測的美麗風景，李燕寧許久都沒有說話。她是那般孤傲高冷的女子，在出嫁前，若不是林若寒每日每夜苦苦追求，真心確實可鑑，她定是不能答應的。在李府那樣混亂的地方長大，李燕寧唯一希望的，便是能有一知心之人，不必有多麼偉岸強大，只要能時時刻刻，將她放在心裡就是了。

只是，沒成親之前，一切都顯得很美好，一旦成親，這些就瞬間化為了泡影。無休無止的婆媳暗鬥，接連不斷的陰暗後宅手段，都讓她覺得疲憊。李燕寧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她不是不懂，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她的尊嚴不允許自己跟她們一樣罷了。

如今乍然聽見這些閨閣之中喜愛的東西，她竟覺得恍如隔世。直到此刻，她才終於記起，她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坐下來喝上一杯茶，沒有出來走走散散心了？她是成親了沒錯，但這些喜愛的東西，並不應該因為成親了就丟到一邊啊！

回頭看著長遙黑黝黝卻透亮的眸子，她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這影子看了十幾年了，卻還是第一次讓她覺得陌生。看來，她是該好好歇歇了。

對著長遙微微一笑，李燕寧又看一眼站在遠處仍不忘往這邊探頭的戚子良，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語氣重也帶了些挪喻的意味，“你還是回去吧，有人在等你。我啊，也該去做些適合自己的事情了。”

順著李燕寧的視線看過去，長遙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一處虯扎的怪柏，知道她喜歡這個，也沒有打擾她的意思，笑著點點頭。

李燕寧也是微微一笑，隨即笑道，“長遙，我只希望，你能比我過得好……”

最後半句話小的可憐，若不是長遙離得近，根本就不可能聽見。對此，她也只是對著李燕寧回以微笑，然後就站在原地看燕寧慢條斯理的離開了。

見李燕寧走遠了，戚子良才敢悄悄靠近，幾人沒在此處停留太長時間，很快的，就接著離開了。路上，覷著長遙的側臉看了許久，戚子良才輕聲詢問，“……長遙，你還好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