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魏武帝的氣勢所迫,多壽總管幾乎抖成了殘影,此刻軟綿綿的趴在地上,幾乎要與那一塊兒青磚融合到一起似得。唯有九公主一個人,頂風破浪,絲毫不懼怕魏武帝的滿腔氣勢。
“父皇,看來,您得見一見薛貴妃了。”
一個護犢的母親能做出什麼事兒來,還真是顯而易見,所以,難得的,九公主對這個敢要挾一國帝王的人有了好奇心。溫聲的勸說自己的父皇,九公主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這後宮啊,有那麼多女人,有身家有兒子的也不少,偏偏只有陶貴妃與薛貴妃兩人在宮中並蒂相生,相生相剋,這次,陶貴妃栽了,至於這薛貴妃嘛……
就得看父皇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殿門緩緩開啟,一身大裝的薛貴妃緩緩走了進來,這本來是宮中最尊貴的女人,身上繡著無雙紋繡的衣裳在殿中灼灼生輝,耀眼無比,彷彿一顆緩緩綻放著光芒的珍珠一般,有著柔和的光彩。可偏偏薛貴妃這個人,身上一直有種咄咄逼人的美感,即使是在求人的時候,也沒有一點兒軟化的意思,看的人一陣頭疼。
九公主一向欣賞不來這種明明知道死到臨頭還要擺架子的行為,覺得簡直無比愚蠢。二皇子即使被別人有意攛掇,可若是他心裡本來沒有這麼想,怎麼可能被別人說動造反?這次是魏武帝有所察覺提前佈下了局,可她有沒有想過,萬一二皇子僥倖成功了,魏武帝又會怎麼辦?勝者王敗者寇,亙古不變的道理,若是承受不住失敗的後果,那就不要開始,誰還會逼他不成。再者說,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若二皇子不是皇家中人,這會兒死多少人都是理所當然的。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這就開始給二皇子求情了?
要讓九公主說,薛貴妃這次的舉止,真不是個聰明人。
然而,就是這個九公主覺得不聰明的女人,卻在給魏武帝鄭重其事行禮之後,對著魏武帝微微一笑,決絕而熱烈。
“陛下,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二皇子之事,是臣妾沒教好他。只是,他既然有幸生為帝王之子,怎能不想著去求那頂天的位置?眾皇子之中,除了大皇子之外,唯有二皇子地位最高,年歲最大。陛下,您讓他怎能不想著去爭上一爭?!”
“不過,他這次確實是錯了。陛下身為天下之主,卻也是他的父親,他想要皇位,這並不可恥,只是,皇兒他錯就錯在沒想到您與他的父子之情……”
“為人父母的,都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此時忽然一抬頭,薛貴妃眼中無聲無息的落下兩行淚,這可比她之前閒著沒事兒就落會兒淚要動人的多,就算九公主這個同為女子而且年紀尚小的人,都忍不住心裡一動。
“我是如此,想來陛下對九公主也是如此。還請陛下,看在父子之情上,饒了我們的皇兒一命吧!”
沉默,良久的沉默,連九公主都沒有說話,畢竟謀反這等大事兒,還得魏武帝親自定奪。而生為魏武帝的女兒,二皇子的妹妹,即使不是嫡親,天然的立場也不該她來多嘴。誰知道她一旦開口,外人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麼!而且,九公主覺得,薛貴妃也並不一定會喜歡讓她開口。
沉默了會兒,魏武帝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麼,狠狠閉了閉眼,隨後才靠在椅子上疲憊的開口,“……二皇子鈺華,對上不敬,大逆不道,是為大不孝,罰其禁閉宮中十年,無旨,不得擅出!”
聽到這裡,薛貴妃不由得鬆了口氣,還好,十年而已,又不是一輩子,還是很快的。皇兒還年輕,再說了,還有嫡親弟妹,總不會讓他貧困潦倒。
“……薛家教女不嚴,藐視皇權,全族流放西北,永不得歸!”
身子狠狠顫了顫,薛貴妃想說什麼,卻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些許破碎的語調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能說什麼呢?那個攛掇皇兒的侍衛,是薛家選進來的,看來,薛家也沒少在這件事中插手。不管薛家是無意的,還是故意如此好謀奪一個從龍之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從今日起,盛京城裡,就沒有薛家了。
“至於你……”
魏武帝沉吟了會兒,似是在想該怎麼處理薛貴妃,結果她已經直起了身子,直直的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透過魏武帝此時頹靡的樣子回憶那個年輕英武的帝王。
“陛下,我自幼得寵,家中父母兄弟,都十分疼愛,所以,臣妾一直以為,只要是我想要的,總會得到。可是,這世間一切總是公平的,正如我無論如何努力,總也得不到陛下的心一樣……”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放在了心裡。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