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在場所有永安人都不敢在這種情況下,踏出來一步向她說句抱歉。也對,這世間最難的,恐怕就是向所有人承認自己的錯誤。又或許他們在心中抱著一個微妙的希望,以為法不責眾,他們這麼多人,陸長遙根本不會知道當初到底是誰強逼著讓她出嫁。
然而,這可能嗎?許多人都在心中下了否定的答案,然後就算知道這個結果,他們還是不敢走出去。
無關對錯,這是他們的軟弱。
看見這個情況,陸長遙並不失望,她早就已經看透世人的本性。只怪她當初年紀尚小,涉世未深,以為對這些人好,帶領他們的生活日益富足,就是件好事。如今她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不需要代價的東西,絲毫不需要回報的善意,對某些人來說,就是他們無限索取的條件。
已經整整九年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九年裡,她從來都不敢忘記當初這些看上去忠厚老實的百姓對她所做的事情。既然善意換不來善意,那麼就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回報!想來這也是他們應得的!
阿那巖還活著的時候曾經問過她,若是有朝一日能回大魏去,會不會原諒這些曾經出賣過她的永安人。陸長遙當時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然而今天她可以很明確的告訴對方。
答案是不可能。
這世上總有些自以為善良的人,奉勸別人要慈悲為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那些痛苦的,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他們終究是不可能親身體會。說句老實不客氣的話,他們就是純粹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若是她沒有要回報這些人一二的意思。去大魏的道路有那麼多條,她為什麼偏偏要取道永安呢?
安靜地掃過所有人,陸長遙嘴角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轉身走了。她知道這些人都在害怕,不過……
她為什麼要管?
怕吧怕吧,越怕越好!她還挺擔心這些人將前塵往事忘了個乾淨她不好下手呢,今日一看,怕是他們一日都不曾忘記。
被人簇擁著去了永安城的權力中心,陸長遙旅途勞頓的,著實好生休息了一下午。待到晚上晚宴開始,那些人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前來邀請她前去。
“那些鄉紳們都已經來了?”
慵懶的坐在梳妝檯前,身後自然有兩個草原帶來的心靈手巧的婢女在為她梳妝打扮。陸長遙向來是個好享受的,既然有條件為什麼不吃穿的好些?因此,她的每一件衣服,每一件首飾,都是舉世無雙的。此時好幾個梳妝匣子一字排開,撲面而來的珠光寶氣,簡直讓前來邀請的小婢女看花了眼。
好不容易才在周圍幾個人高馬大的草原婢女的注視下回過神來,那丫鬟小心翼翼的道,“回稟王后,他們都已經來齊了。”
那些鄉紳們自然是不願意前來的,然而他們不得不來。在陸長遙來之前他們並不是沒有離開永安城的機會,然而,他們捨不得。能在一個縣城成為鄉紳的,基本都是已經在這裡盤踞了幾十年的小家族,他們的土地,家產和人脈都在這裡,人離鄉賤,他們又怎麼捨得離開呢?
“那我要請的那些父老鄉親呢?是否已經請來了。”
“是。”
這小丫鬟是被從外地逃荒而來的家人賣到這裡來的,因此對九年前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會兒見陸長遙著實是個氣勢不凡而又有好脾氣的,再加上她年紀又小,膽子不由得大了些。
“那個人早早的都來了呢!現在都在大廳裡等著。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的臉色都白的很。好像不舒服似的。”
只不過嘛,大家都一起不舒服了呢?小丫鬟直覺的認為那些人的異樣,跟眼前這個看起來極有氣勢的夫人有關。不過她只是個小丫鬟,其他的話是不敢多問的。
陸長遙也沒心思為難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丫頭,她向來是個恩怨分明的,就算要回報,也只會回報當年的當事人。不過至於當年那些人的兒孫會怎麼樣,她就不敢保證了。畢竟科舉一途那麼艱難,武舉一途又危險叢生,做生意也有極大的風險,跑標也有綠林劫匪……
所以,誰知道呢?
經過幾乎半個時辰的梳妝打扮,陸長遙打量了一眼銅鏡中的人影,覺的還算不錯,總算是點了頭,帶著一眾人馬往宴會趕去。她有種預感,今晚的宴會一定會十分精彩。
此時,縣衙後院的宴會上,人影重重,衣香鬢影,若是以往,這樣的宴會早就已經熱鬧起來。然而此時,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沒有說笑的意思,反而一個個的板著張臉,也不知道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