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出事了！”

一個騎著快馬的親兵連滾帶爬的衝進布莊裡，一臉灰敗的開口。

“怎麼回事？說清楚！”

陸長遙從方才起心裡就一直不寧，這會兒看見這狼狽不堪的親兵，心中頓時響如擂鼓。尤其當是想看到這親兵的衣角上還沾染有血跡的時候，更是感到一陣頭暈。

這清兵明顯渾身上下沒有傷口，那這鮮血是沾染的誰的？！

想起來家中剩下的兩個男人，陸長遙此刻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

這世間的事還真是奇怪啊。就好像總想與她過不去似的。

當渾渾噩噩的騎著馬飛奔回來時，陸長遙還沒回過神來。總覺得這一切是這麼虛幻，一點兒都不像真的。

尤其是當看到那個鮮血淋漓的人時，更是如此。

站在門口看著他，陸長遙竟然不敢抬腳，生怕等自己走過去，那個人就要沒氣了。

那個人的胸口上有一節斷了碴的樹枝，原本柔弱不堪，一折就斷的東西，此刻卻像是最鋒利的匕首，刺透了他整個心臟。那些彷彿無窮無盡的血啊，就這麼一直流淌。沾染了他滿身，沾染了陸長遙滿眼滿心。

“長遙……”

這聲呢喃簡直低的可以忽略不計。

陸長遙卻還是聽見了。

這才從渾渾噩噩中回過神來，一步一步的走向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然後安靜地伸出手，握著他的。這個人啊，哪怕自己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液，已經氣息奄奄，卻還是倔強地用那雙已經看不大清東西的眼睛盯著門口的方向看。

“非魚……”

“嗯，我在。”

“你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沒辦法，一時不小心就這樣了……”

“那你以後不要再不小心了。你知道的我們要成親了。”

“我知道。只是，我可能要對不起你了。”

“不會，我帶來的安神醫醫術高明，一定會把你救回來。”

“沒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算沒救回來，你也不要為難安神醫。他已經盡力了。”

這種直刺心臟的傷，就算安神醫是華佗在世，也難救回來。安神醫能保住他的氣息，讓他多活了片刻，已經是很難得了。

“……好。”

“唉，本來還以為能娶個媳婦兒氣氣我那早死的師傅。沒想到他老人家一輩子算命不準，在我身上算的那一卦倒是還挺準的。”

陸長遙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聽著。

“長遙啊，其實我覺得，在這個時候死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在你心裡，我的形象一直都是最好的。你會一輩子記著我，是嗎？”

“……嗯。”

“真好。”

突然覺得臉上溼溼的，非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陸長遙的眼淚，頓時心疼得無以復加。

雖然他很歡喜長遙有了普通人的感情，但是卻不想看到她傷心落淚，然而這第一次卻是由他引起的，這真是讓非魚心痛難忍。

“你不要哭，好嗎？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麼惡事，又是因為救人而死，所以一定會上天，到時候我就在天上看著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行嗎？”

“……好。”

“這就好。”

本來想好好安慰一番長遙的，沒想到自己卻這麼不爭氣的想要流眼淚，非魚覺得挺難受的。

“長遙，我有沒有說過……我……”

趕緊低下頭去，湊在他嘴邊，陸長遙聽到了非魚說出的最後一句話，眼淚頓時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流。

“我真的好歡喜你，沒能白頭偕老，真是太遺憾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那雙明亮的，彷彿會說話的眼睛驟然暗淡。陸長遙渾身上下僵硬了，隨後默默無語的把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只一會兒，那片衣服就被淚水塌溼了。

“我也很歡喜。”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陸長遙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哭泣。她現在心裡一片空落落的，好像什麼都沒有。

然而悲傷的感覺卻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樣，鋪天蓋地而來，快要把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大，大人……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非魚哥哥才……”

那個被救的小崽子和他的家人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正好看到非魚嚥氣的情景，眼中的愧疚幾乎都要露出來了，整個人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