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之前高看弓裔,導致自己平白費了許多思量,但並未造成什麼惡果。觀金嶢此人生平經歷,李曄不能不想起自己。
趙破虜不知道的是,自己前世便是亡國之君,這一生一切從頭再來,諸事都不一樣,多年努力,更是讓大唐邁上新的臺階。李曄或許會小覷旁人,但絕對不會小看跟自己相似的人。
大軍出征新羅,兵馬只有十萬,隨著攻佔高麗領地,分兵駐守平壤、松嶽等重鎮,戰力有所減少,如今左有新羅右有百濟——雖說百濟已經投降,但畢竟軍力完整,說完全沒有威脅,並不貼合實際——形勢並不是完全沒有危險。
大軍兵馬不多,這是限制。
不過既然皇朝敢只出動十萬兵馬,就征戰半島,就說明兵力夠用,只要不犯大錯,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對李曄而言,他還得儘量不出任何決策失誤,哪怕一場小的戰敗,他都不想經歷。
如今擺在李曄面前的選擇有兩個。
其一,既然後百濟已經投降,那就集中兵力,直取新羅王都金城;
其二,為策萬全,先遣大軍進入後百濟,將後百濟軍隊遣散,收繳其軍備,等到後百濟穩定,大軍沒有側翼憂患,再集中力量攻打新羅。
選擇第一個方案,如果後百濟降而復叛,大軍就會腹背受敵,一旦戰事不能迅速解決,後高句麗也會跟著亂起來,到時候大軍就會陷入汪洋大海。
選擇第二個方案,就會給新羅集中兵馬,嚴密佈防的機會,而若是後百濟在大軍去接防的時候,設下險境,十面埋伏,再配合新羅進攻,局勢同樣不妙。
當然,這一切憂患的先決條件,都是後百濟會反。
而後百濟會不會反,李曄無法百分百確認。
雖然從事實上說這不太會發生,但如果金嶢跟甄萱達成共識,那麼一切就都有可能。金嶢是奮發英主,甄萱是一代梟雄,而相對於他們來說,大唐是外來入侵者。
傾巢之下沒有完卵,在強敵入侵之際,國內先前相互敵對的勢力,暫時團結一致,不是多麼不能想象的事。
照此說來,形勢對李曄很不利。
但當他想通所有事情後,並未有半分憂慮。
他不需要憂慮。
無論金嶢、甄萱接下來會有怎樣的舉動,李曄都不在意。
他自然有必勝的應對之法。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新羅王金嶢在在王宮花園裡遛鳥。他雖然即位不過三年,但在他父親之後,新羅卻已有過兩任國王,而今他已是不惑之年。
不惑之年,是一個男人春秋鼎盛之時,成熟穩重又年富力強,很是適合建立大功業。
這個時候,他不會像年輕人那麼衝動,想要努力奮發了,就夜以繼日不停做事,三更過了仍不休息,還常常被自己感動得涕泗橫流;也不會像老年人那麼沒精神,只想著守好大半輩子的功績,不出差錯就好。
這三年來,金嶢做了很多事,有些還是關乎國家前途的大事。但他每日仍有一個時辰會用來休息、調節心神,或者在花園裡遛鳥,或者外出逛逛市井,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跟大修士切磋切磋。
他作息很規律,一更眠,五更起——打坐調息也在“眠”的範疇,飯食定量且定時,越是忙碌的時候,越是不會過度消耗自己的精力。
他有遠大抱負,所以看得長遠,一切有損長久之道的事,他都不會去做。哪怕會因此耽誤一些事,只要不是那麼緊要,就比不上他多活幾年,多主持幾年國家政局重要。
他堅信,有自己在,新羅一定會復興。所以他倍加愛惜自己,絕對不容許自己未老先衰,只顧眼前不想以後。
之前甄萱領軍大舉進攻,他都沒有破壞自己生活節奏,用他的話說,只要王都還沒被攻破,他就不會自亂陣腳。
但今日情況明顯有些不同,他剛剛走進花園,還沒溜上一圈,就不得不放下鳥籠,匆匆趕回處理政務的大殿,而且沒有半點兒猶豫。
唐軍來攻,弓裔敗亡,新羅危在旦夕,哪怕對方還遠在幾百裡之外,金嶢都不得不夙興夜寐,親自處置一切相關事務。他深知唐軍太過強大,應對稍有不慎,新羅便沒了,那他也就不會有將來。
“大王,派去聯絡甄萱的人回來了!”金嶢剛剛進門,就有等候的官員行禮稟報。
“結
果如何?”
“甄萱不從。”
金嶢正準備坐下,聞言眉州一皺,怒上心頭,不過聲音依舊平穩,“本王的招安條件難道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