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酒囊,身上感受不到絲毫殺氣。他的動作是如此自然,完全沒有刻意雕琢的痕跡,只有迅捷到無法防備的速度。
一擊必殺。
這樣的場景曾無數次在獵戶腦海中浮現,因為他潛伏到簸萁山附近,為的就是今日。這是他的目標,是他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他已經等待了太長時間。十年一晃而過,眼下的動作已經千萬遍在腦海裡演練過,他很清楚,他的出手無懈可擊,而無論對方怎樣閃避,他都可以收穫預期的戰果。
當年,褐皮老道獨闖蓬萊,最終被張九陵重傷,境界大跌,至此一生都隱居道觀,不復重出江湖。
蓬萊道人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那是得意,也是如釋重負,更有猙獰。
褐皮老道兜著一捧青菜,弓著佝僂的背,消瘦的骨架彷彿隨時都會散架,打滿補丁的衣裳,讓他看起來格外貧苦而且猥瑣,當白光亮起的時候,他臉上仍舊掛著不曾散去的和煦笑容。
那笑容落在獵戶眼裡,格外卑微,而且低賤。
他本就是個卑微的道人,低賤的道人,住在這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守著一座破敗到極點,連山賊都不屑於光顧的道觀,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走上幾十里路,去給那些螻蟻贈送藥材,然後揹著那些蛆蟲一般的窮人,回來道觀裡照顧。
這樣的行為有什麼意義?
一生修為,救了幾十個上百個賤民,又有什麼意義?
天下掌握在強者手中,那些食不果腹的賤民,在強者眼裡不過就是會說話的牲口,弱的一塌糊塗,根本不值得正眼相待。
道人,就該大出天下,凌駕於世俗之上,受到萬民的頂禮膜拜,讓那些自以為是的權貴,爬過來跪在我們腳前。道人,就應該美姿容,一舉一動都出塵高貴,怎能穿破舊的衣裳,怎能面色無光,怎能氣質跟塵土一樣?
救幾個螻蟻一樣活著,一生都不會對天下大勢,產生絲毫影響的賤民,有什麼意義?
既然你做的事沒有意義,那麼你活著也就沒有意義,你的生命既然沒有意義,那為何不去死?
死亡,才是你的歸宿!
扮了十年獵戶的蓬萊道長,眼中湧出炙熱瘋狂的光芒。
褐皮老道依舊是那副無賴猥瑣的模樣。
他的右手緊緊摟著懷裡的青菜,沒有一葉掉落,彷彿這些值不了幾個銅板的青蔬,比金銀珠寶還要珍貴。
匕首到了他腰間。
刺破了他的衣裳。
觸碰到了他老邁褶皺的面板。
卻再也不得寸進。
他的左手,印在獵戶前胸。
在手心與前胸之間,有一點星光乍現,瞬間就燎原成星海。
咔擦一聲,道人的前胸凹陷下去。
然後整個身軀如殘葉飛出。
重重落在他來時的林子山道上。
掌心生星海的褐皮老道,在那一刻仿若虛空宇宙中,凝視蒼生的神人。
蓬萊道人的身體,在山道上轟出一個大洞,四肢陷進泥石裡,手中的匕首掉落在褐皮老道腳下。
他沒有動彈,因為已經不能動彈,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七孔都流出血來,他震驚也震怒,他忐忑不安也無法置信,但這些情愫,很快就被仇恨所取代,流著兩行血淚的雙眼,猩紅如血池,死死盯著輕輕收回手的褐皮老道。
褐皮老道卻沒有再看他一眼,他低頭,仔細打量懷裡的青菜,還在原地轉了一圈,直到發現菜葉沒有一片落下,他才露出一個僥倖而得意的笑容。
要是讓那小妮子知道,我把她辛辛苦苦種出來的青菜浪費了,她一定會張牙舞爪跟我拼命的。
褐皮老道嘿嘿一笑,兜著青菜屁顛屁顛的進門,好似渾然不知,那片菜園子已經被他的粗心,給糟蹋的面目全非。
褐皮老道的無視,讓蓬萊道人勃然大怒,他奮力從泥石中掙脫,卻一下子跪倒他地上,他雙手撐著地面,抬起頭來,無比惡毒的盯著褐皮老道,咬牙咆哮道:“你這個廢物!你就算贏了我,你也是個廢物!空有一身修為,卻不思為道門統治天下出力,你算什麼道人,你就是個廢物!可恨,當年師兄念著同為道門弟子的情分,沒有殺了你,讓你逃出蓬萊。要是早知你如此丟道門的臉,我說什麼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褐皮老道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看向“山洞”裡的蓬萊道人,嘿然笑道:“你以為,當初老道能離開蓬萊,是因為張九陵心慈手軟?”
“你這廢物!你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