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參加完父親葬禮返回家裡時,車隊走過了中山路。可他根本沒有向窗外看一眼,而那個時候,蘇凡剛好走出地鐵站。
都說這個世界很小,可是,有的時候又大的讓人即使是在同一條馬路上走過,也不見得可以遇見。
夜晚,當蘇凡在小旅館附近的飯館裡吃了碗餛飩回到住處時,躺在床上聽著樓道里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兩隻眼睛卻盯著房頂,一動不動。
以前的那張手機卡,在她的錢包裡靜靜待著,自從在榕城辦了新卡,她就再也沒有把舊卡裝進手機。
她知道自己會看到霍漱清鋪天蓋地的來電資訊,還會有他的簡訊,那些東西會把她拉回去,可她不能回去。
她知道他已經正式上任了,她知道他肯定很忙,這樣就對了,這樣才是正確的,他本來就是該做那些事,該走那條路,該得到他現在已經得到的這些,她怎麼能毀了他呢?
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是他給她的約定,而現在,卻成了她的承諾,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一定要讓孩子好好長大。她只能給他這一個承諾!
母親已經睡下了,霍漱清獨自坐在陽臺上喝酒,孫蔓走了過來。
月光下那清冷的身影,如此寂寥,如此落寞。
“你要不要洗個澡?”孫蔓柔聲問。
霍漱清不語。
“爸爸已經不在了,你沒必要……”孫蔓勸道。
霍漱清放下酒杯,從孫蔓身邊走過,一言不發。
“你真的這麼恨我?”孫蔓道。
他停下腳步,背對著孫蔓。
“我恨你幹什麼?在這個世上,我恨的人只有我自己。”
等孫蔓回頭看他,卻發現他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見。
同一片的夜空下,你可知,我也在想你?
日子,這樣靜靜的過著,在霍漱清身邊的很多人,不管是秘書馮繼海,還是和他相熟的齊建峰、覃東陽,甚至包括孫蔓,都有種錯覺,似乎曾經的那個霍漱清又回來了,似乎蘇凡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霍漱清依舊像剛到雲城的那些年一樣,依舊像孫蔓不存在一樣,獨自一人生活,獨自一人承受寂寞和無言。同樣的表象,卻還是有細微的差別,那差別如此之小,小的讓人會懷疑現在和過去完全一樣。可是,他偶爾在一個笑話之後表現出來的那種異常的沉靜,或者他望向窗外那漆黑夜空之時臉上那落寞的表情,還是洩『露』了他的心跡。
有那麼一個人在他的心裡重重留下了痕跡,怎麼會像從來都沒出現過的一樣呢?
現在和前五年不同,他的工作比以前繁忙的太多太多,卻依舊每天住在信林花苑的家中。似乎只有回到了這裡,他才能距離他心裡的那個人近一些。家裡,從來都只是他一個人,除了張阿姨會定期過來打掃衛生。
可即便是這樣靜的讓人發慌的家裡,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需要開啟電視來驅散無盡的寂靜。這裡的每一個物件,全都按照蘇凡離開之時擺放的一樣,沒有移動過分毫。
衣櫃裡擺放著她的衣物鞋子,張阿姨定期都會清洗整理,似乎在等待著蘇凡回來繼續穿戴。就連家裡使用的洗衣『液』,也是蘇凡以前使用的牌子,同樣的味道。他的手指觸『摸』過床單枕頭,他的手指捧起她的衣裙,鼻尖滿滿都是她的味道。
一個人生活,難免會有幻覺。很多時候,他會聽見她從門裡走進來,撲到他的懷裡;聽見她叫輕輕叫他“清”,把她那柔軟的身體擠在他的懷裡。他就會突然嘆息一聲,再也無法入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自己牢牢鎖在一個名叫“回憶”的牢籠裡,鑰匙卻不知在何處。想要逃離嗎?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念頭,似乎他情願這樣困著自己,似乎唯有在這裡,他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讓他相信她會回來。
會嗎?蘇凡,會回來嗎?
時間,就這麼安靜地流逝著,快到年底了,還是沒有她的任何訊息!
榕城,他回去過幾次。
父親去世後,姐姐姐夫一家徹底搬到了父母住的那裡和母親一起居祝面對著擦父親遺像的母親,霍漱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晚,剛剛和覃逸飛一起吃完飯,一起的還有覃燕秋夫『婦』。飯局結束了,覃逸秋夫『婦』要去羅家住,覃逸飛便開車載著霍漱清回家。
“清哥,你和孫蔓姐不會離婚了吧?”覃逸飛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