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收起了通天鑑殘紋,說道:“關施主此前就說過,只要是為封印鬼魔,旦有差遣,無不從命。他既將通天鑑殘紋託與老僧代為保管,只要是封魔之事,老僧責無旁貸!”
有了這番保證之話,既然是對通天鑑殘紋還懷有覬覦之心者也無不欣然長出了一口氣。相較之下,通天鑑殘紋固然重要,但生存更為重要。
此後再無波折,極陽之眼內的鬼魔被流放,虛空通道被徹底封堵,使其再沒有返回之機。與之同時,關天養也被流放,似乎再沒有了回來的可能。
十多年來,關天養以龍鱗、法寶強化和通天鑑殘紋攪動修行界,從一個九夏鬼市上的普通役工成為與各派掌門分庭抗禮的大佬,經歷不可謂不傳奇。然而,每一段傳奇都沒有好的結果,樓子方是,關天養也是。
樓子方以失蹤結束了自己璀璨而震撼的一生。
關天養以自我流放結束了委屈、多舛和短暫的一生。
樓子方失蹤時已有一百三十餘歲,而關天養卻只有二十五歲。
年輕,風華正茂!
可惜,一切都都終止了。
有人問:“關天養當真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也未必!馬掌門和李宗主都說了,只要撐有了破碎虛空的神通,他還是能夠回來的!”
“破碎虛空的神通?這得要有多強的修為?”
“誰知道的?反正聽長輩們說,大乘飛昇便須先悟得破碎虛空的神通方才能夠肉身飛昇,不然就永遠只能是地仙!”
“哦?也就是說,關天養只有擁有了飛昇的實力,還可以再回來?”
“也不是。長輩們說破碎虛空複雜得很,關天養要回來遠比飛昇更艱難!”
“哎,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從今以後,修行界再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強化法寶!”
“是呀,重極門號稱煉器正宗,在法寶強化一道之上連跟他提鞋也不配!”
“我本來還想著找他強化一兩件法寶呢,結果……真是世事難料呀!”
“誰不想找他強化法寶?都說關天養是有史以來最了不起的強化師,別說活個三五百歲,只要能活一百歲,修行界也會因為他而受惠良多。真的可惜了,太可惜了……”
“別感慨了,這人都已經去了,你再感慨他也回不來。”
是呀,連鬼魔都回不來,何況是關天養?
當陳朔得知關天養甘願隨著鬼魔一同被流放時,足足愣了一柱香的功夫,然後就笑,邊笑邊流淚,還說:“傻子,你就是傻子,從小到大都是傻子……”然後就把自己關了起來,關了整整三個月。再出來時,他就說:“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如同沒事人一樣,繼續兢兢業業地打理著長老會的日常事務。
杜若是從父親雲素口中得知關天養與鬼魔一起被流放的。
那天她正在盤理賬目——如今她是名正言順的老闆娘,知真齋、天下樓和懷遠堂所有的事務攬總由她負責,見雲素突然走了進來,她猛地一顫,眼神迫不及待地朝母親身上瞟去,見空無一人後,臉色也刷地一下蒼白了下來,手中的筆順勢滾落,塗花了賬面。
【 五百一十九、曲終人不見(下)】
雲素走過來,輕輕地攬住她的頭,溫柔地撫摸瀑布般傾瀉在腦後的烏黑秀髮,只說了句:“他,他和鬼魔一起被流放了……”喉頭便被悲慟的氣流給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反倒是眼淚泉湧而下。
杜若什麼都知道了,慢慢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睜開泛著殷紅血絲的雙眼,望著雲素道:“娘,他臨走時有說什麼嗎?”
雲素搖頭。她當然能理解杜若的傷心和痛苦,她也想安慰她,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生離死別的痛苦,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杜若淡淡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阿若……”雲素顫聲道,“你,你要哭就哭出來吧!”
杜若笑道:“我為什麼要哭?他又不是再也不回來了……”
“你……”雲素還當杜若心痛得已經迷糊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卻又不好分證,只得咬著嘴唇不語,心下卻叫道:“孩子,娘知道,你太痛、太苦了,娘知道……”
“他這人固執得很……”杜若撿起筆來,一邊清理著賬面上的墨花,一邊幽幽地道,“打定主意去做的事誰也勸不回來。那天我見著他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他這次一定會做出非常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