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自己的家嗎?
宋奕的前腳邁上臺階,心下陡然湧起莫大的懼意。
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死,而是父親臨死前交待的那些話。
宋奕的父親宋潢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都跟田地打交道,從來沒有離開過老家百里。宋奕的武術是從家裡傳下來的一本拳譜上練出來的,十四五歲就已經打遍鄉里無敵手。
那一年,一支鏢隊路過,見宋奕身板好,拳術精,就說要重金聘他去當趟子手。宋潢死活不同意,說宋家世世代代都是農民,過的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江湖上打打殺殺的事情跟他們不沾邊,也不想沾。
那時候的宋奕滿心是創立一番功業,怎麼也聽不進父親的勸說。趁著父親不注意,留下一張字條,跑了。
在鏢局幹了不到兩年,就升為了鏢頭,單獨負責一條線路的押運。
二十五歲那年,鏢局鬧內訌,他帶著幾個老兄弟自立門戶,不過兩三年功夫,就開啟了一片天地,鎮威鏢局的名頭越傳越廣,生意自然也越做越好。
有了錢,生活也穩定下來,自然就想著把老父老母接出來享福。不想宋潢死活不幹,說要他走可以,除非他死了,裝棺材裡抬走。
宋奕無法,只得在家買田買地,建了大宅子,讓老父老母過起了衣食無憂的日子。
沒幾年,他也厭倦了刀頭舔血的江湖生涯,金盆洗手,將鏢局轉了出去,投身九夏鬼市,做起了生意來。
四十五歲這年,還不到七十歲的宋潢一病倒下了。心知自己是挺不過這關,就命人把宋奕從九夏城叫了回去。
病榻前,宋潢拿出一隻錦匣交給宋奕,說這是宋家的祖傳之寶。
宋奕從來沒有聽說還有什麼祖傳之寶,很是納悶。
宋潢就告訴他,盒子是從高祖那一代傳下來的,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從來只在臨終之前傳與繼承家業的子嗣,並不得再告訴第三人知道。錦匣被法術所封印,打不開,裡面裝的是什麼也就不得而知。祖上留下來的遺言要宋氏子孫好生保管,不可遺失,更不可說與外人知道,要不然將會為宋家引來一場滅門之災。
聽完老父的這番話,宋奕當時還覺得很荒唐,不以為然。
宋潢再三囑咐,要他千萬小心,然後才嚥了氣。
此後的十幾年裡,宋奕也試過幾次,卻總是找不到開啟錦匣的法子,只得好生珍藏起來。
上個月被修行者算計,索要錦匣,宋奕就萬分納悶,不明白這些素來與世無爭的修行者是怎麼知道他宋家的祖傳之寶的。
時至今夜,宋奕依然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在宋家幾代人手裡傳了一百多年的寶貝,從來不曾告訴過外人,怎麼地就突然被人知曉了呢?不但引來了腥風血雨的搶奪,還捎帶上了這場滅門之災!
他決定問一問歐陽錚,就算死,那也要死個明白。
家是歸屬,家是溫暖的港灣,家奮鬥的起航點。可對於此時的宋奕來說,家反而成了一切一切的終點。
“歸屬?!”宋奕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由苦澀地一笑,堅定地邁出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臺階,走進了大門,走回了本屬於自己的家。
砰的一聲,大門關上了。
聽著這一聲沉重的轟響,宋奕的腦海裡浮出一個畫面:棺材被蓋上了!
院子裡漫溢著濃重的血腥味,水池裡浮著兩具無頭屍體,其中一人正是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管家宋剛。
若在平時,宋奕怕是已經哭了出來,此時他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家裡所有人都跪在正廳前,大多數人衣衫不整,顯是從被窩裡抓出來的。有幾名丫環甚至已經嚇得昏了過去。
看著他們,宋奕什麼都沒有說,心下暗道:“早知他們會為我宋奕殉葬,就該厚待他們一些。哎……”
“宋奕!”歐陽錚的聲音從廳裡傳了出來,“是不是沒有想到呀?”
宋奕道:“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天了,你認為我豈會想不到?”
“那你為何一點防備也沒有?”
“防備?”宋奕站到簷下,見歐陽錚正坐在自己平時坐的主位上,怒意陡然大盛,道:“防狼防虎,卻是防不住你歐陽錚呀。我又何必做此無謂之舉?”
“嘿嘿,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呀!”
“這大概是我唯一比你強的地方!”
“東西呢?”
“沒了!”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