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
楊清仁精神大振,喜道:“願聞之!”
第八章 參軍上書
麟德殿。中園。
李顯不勝欷獻的道:“當年在洛陽,大相給朕引見輕舟,輕舟以‘天竺神咒’治好朕的頑疾,令朕有如夢初醒的感覺。唉!現在可讓朕說心事的人,愈來愈少,想到和大相陰陽相隔,人生無常,令人低迴感嘆。”
李顯龍顏蒼白,有種病態的萎靡,說時雙目隱泛淚光,語調荒寒悲悽。
龍鷹陪這位大唐之主在中園漫步,此為李顯習慣,午睡醒來,在殿園緩步一陣子。
李顯又道:“施展‘天竺神咒’後,輕舟耗盡心力似的,睡了一大覺方回覆精神。那時朕並不明白,現在卻明白了,用心力確使人非常勞累,那個疲累是沒法說出來的,感覺是若再想下去,如春蠶吐絲,至死方休。”
宇文朔和十多個貼身御衛護從,最接近的宇文朔亦在十丈之外,對龍鷹,他當然絕對地放心,也讓兩人有說心事話的機會。
龍鷹有個直覺,就是李顯現時只相信由武三思引介,或與武三思有關係的人,例如自己,占上了李顯此心態的便宜。除這個分類的人外,便是有血緣或與女帝有關係者,例如他的皇弟、皇妹,又或上官婉兒。後者不但為女帝的貼身女官,更屬武三思的陣營。此之外,與湯公公有關係的,如高力士,也得他信任。
想想,當皇帝如李顯般,實可憐可嘆,本屬同命鴛鴦,曾甘苦與共的妻子,竟成最可怕的敵人。以前他仍可自我欺騙,可是燕欽融的上書,當頭棒喝,驚醒他的迷夢。
若沒猜錯,李顯壓根兒不曉得國庫耗盡,不論武三思或宗楚客,只報喜,不報憂。李顯讀燕欽融的上書時,認識真相,禍源竟是妻女,確情何以堪。
更難堪的是,他身為皇帝,竟訴說無門,皆因所有敗家禍國之事,均由他親手批核,不經朝廷官署,造成國庫超度支出,受役的百姓怨聲載道,長此下去,必出大禍。
正因燕欽融赤裸裸揭露韋后和宗楚客等的禍國殃民,令他驟然驚覺,不由聯想到“範輕舟”的“天竺神咒”,因而有這番說話。
他真的醒過來了嗎?
燕欽融的上書,來得是時候,就在惡後、權臣勢力膨脹,架空李顯皇權之際,而武三思死得不明不白,更是一根椎心的利刺。
直到此刻,龍鷹可以理解,仍沒法設身處地體會李顯對武三思的感情。
“神龍政變”後,正因張柬之等人一意誅除武三思及其武氏子弟,令李顯疏遠這群正直的朝廷重臣,最後且採武三思之議,明升實貶,藉封王將他們架空,逐之離京。
“輕舟!”
龍鷹應道:“輕舟在。”
李顯立在荷池旁,龍目朝他瞧來,射出堅決的神色,沉聲道:“輕舟旁觀者清,告訴朕,誰是朕可倚仗的忠臣?”
龍鷹心裡感慨,這句話問得太遲,應在“神龍政變”之後問,當他選擇了武三思,一切已成定局。
現時論朝政,盡入韋宗集團之手。
朝臣全為韋宗集團的人,僅有“身在曹營心在漢”,又有能力的重臣魏元忠,卻成待罪之身,再難發揮作用。
李顯到今天仍坐在這個位子,全賴宇文破和飛騎御衛的效忠,然而,可肯定的是,飛騎御衛裡有多少人被韋宗集團收買,無從估計。
楊清仁的憂慮,非是杞人憂天,他需要的是時間。
問題在宗楚客不可能看不到箇中關鍵,不會容許楊清仁坐大。
李顯的龍命,危如累卵。
以臺勒虛雲的智慧,他如何處理眼前的危機?
龍鷹啞口無言。
李顯不單沒怪他,還大感欣慰的道:“換過別人,肯定立即向朕推舉於其有利的人選,視之為良機,惟獨輕舟不謀私利,故此說不出這個人來。”
龍鷹沒想過李顯可有這麼一番說詞,大感驚訝,暗忖這該為皇帝心態,疑神疑鬼,常人怎會這麼想?不過,真的難怪李顯朝這方向想,剩瞧韋、宗兩人竭力推薦的韋捷是何等貨色,便明白李顯此特殊心態是被培養出來的。
李顯頹然道:“朕竟無一可倚仗的人?”
龍鷹更不知如何答他。
湯公公“臨危苦諫”的“四不”,李顯犯了兩個,就是五王和太子均成明日黃花,再不復存。剩下的惟只高力士和王庭經,均難發揮抗衡韋宗集團的作用。
燕欽融乃“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雖然人微言輕,但字字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