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腦袋仍想不通素無交往的李旦,怎會紆尊降貴的登門造訪?
政治一天嫌長。
符小子返京後,未到兩天,驚見西京宮廷政壇天翻地覆般的變化,他逼自己讀《實錄》,確有其必要,說怎說得那麼多?
高力士雖忙個天昏地暗,仍可對符小子照顧周到,派小方來向他報告現時形勢,讓他心裡有個預備。只此便頗有胖公公的能耐風範。沒了他,符小子勢變為深夜騎瞎馬的盲子。
符小子不明白楊清仁為何拒絕落場打馬球,他卻明白,非是楊清仁本身的決定,是來自臺勒虛雲。
符小子認為那時的西京,沒人可掌握全域性,是因他漏了臺勒虛雲。
臺勒虛雲不僅清楚宗楚客在催生一場可扭轉整個不利他形勢的政變,且不看好李重俊和支援他的一方。正因如此,他命楊清仁置身事外。
楊清仁推卻李重俊的邀請容易,拒絕太平卻非常困難。龍鷹雖然不曉得楊清仁對太平的說詞,仍可猜個大概,就是必與是否看好李重俊有關,得到太平的接納,令太平因而避過劫難。
太平持著與楊清仁同樣的看法,沒沾手政變,否則縱然像相王般遭軟禁而沒處決,楊清仁將遭遇李隆基同一命運,給逐離京師。
相王李旦為何來訪?
李旦的氣色、精神相當不錯,不過,任他如何容光煥發,便如乃兄李顯般,總予人酒色過度的不健康感。
然亦很難怪他,男人得意時,不可沒有女人;失意時,更需女人的慰藉,像李旦般以前給女帝長期軟禁,不沉溺酒色,如何打發日子?
隨他來的尚有他的長子和次子,李隆基的兩個兄長。
長子李成器,曾當過太子,後改稱皇孫,又被降為郡王,到李顯即位,為壽春王。
次子李成義,為衡陽王。
兩人比之他們的三弟臨淄王李隆基,均差遠了,一看樣子便知像老爹般沉迷酒色,比之太子李重俊仍差了一截,似足百無一用的壞鬼世家子弟,裝腔作勢,卻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位置,說起韋后,義憤填膺,卻言詞空泛,脫離現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旦相當倚仗他們,一副後繼有人的款兒。
他們如此大陣仗的來見符太的“醜神醫”,為的是三個北幫俘虜的事,好弄清楚情況,似是符太肯指證他們,可說服李顯,而只要再嚴加拷問,三個俘虜早晚說出真相,茫不知紀處訥已被韋后收買,在這方面張仁願比他們高明多了,清楚若要俘虜吐實,一天由紀處訥主理,將勞而無功。
唯一對符太略有裨益的,是曉得在此事上,武三思與他們立場一致,是從未發生過的。
對著他們父子三人,符太大感頭痛,在宗楚客的精心佈局下,他們如此般橫衝直撞,欠缺危機感,動輒惹禍。
他們如何碰個焦頭爛額,符太毫不關心,擔憂的是拖累李隆基,壞了大混蛋的“長遠之計”,非常無辜。
符太明示暗示的提點他們,現時形勢險峻、步步危機,三父子充耳不聞,以為道理在他們一方,一切難題可迎刃而解。問題在於符太肯否站在他們的一方。
他們是發洩多於實事求是,若如到賭坊與職業賭徒對賭的新丁,毫無章法,且看不穿對方在出千,入了彀仍無所覺,自以為是,不肯聽逆耳的忠言,不輸個傾家蕩產才怪。
給纏足半個時辰,符太始能脫身。
入宮前,符太吩咐小敏兒聯絡商豫,今天怎都要和李隆基碰頭說話。
龍鷹此刻讀來,比符太當時的看法當然更透徹和全面。
李旦父子的錯看情況,遠遠落後於真正的形勢,源於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決裂,令他們誤以為敵方勢頭轉弱,機會難逢。
卻不知因韋后和族人完全向宗楚客一方傾斜,導致武三思眾叛親離,似強實弱,整個形勢被宗楚客操之於手,控制著局勢的走向。
符太賭場新丁的比喻,用得貼切。
他很想讀下去,因可鑑古知今,讓他掌握政變前後的脈絡,審視眼前的形勢,釐定未來的方向。
只是讀到有關閔玄清與符太的“醜神醫”的“最後一程”,總有點心緒不寧。該否在見宗楚客前,偷空去見天女一面?話是沒什麼好說的了,但剩是他們過去親密的關係,足令他有及早見她的必要。
龍鷹暗歎一口氣,合卷納入懷裡。
符太是否忘掉了和青樓大少的約會?
柳逢春乃江湖義氣兒女,答應過的,言出必行,何況現在是他有事求“醜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