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是這般想,嗅到她秀髮、玉體傳入鼻端的天然幽香,感受著她花容、體態散發的整體誘惑力,雖在眾目睽睽下,一隻腳早踏進充盈溫柔滋味的人間淨土裡,捱了半晚的悶意,不翼而飛。
比他難受百倍的,肯定是楊清仁。
該是在他離京的一段日子裡,老楊被天女故意疏遠,沒有接觸,楊清仁想和她說話,須趁天女參加國宴的難得機會。
他和天女說什麼?
以閔玄清的性格,在平常情況下,不會向符太透露與楊清仁談話的內容,可是,為釋醜神醫之疑,不得不解釋兩句。
馬車開出,加進離開的車隊,離開的馬車數以百計,行速緩若蝸牛。
閔玄清收回望往車窗外的目光,朝符太看過來,淺嘆道:“道門從此多事了。”符太聽得一頭霧水,呆看著她。
閔玄清話題忽轉,道:“如今夜不是硬架太醫上車,在未來幾天,大人大概不會來見玄清。對吧!”
符太苦笑道:“非不願也,實不能也。”
閔玄清錠出笑意,柔聲道:“大人肯說因由,對玄清已是另眼相看,也知今夜要大人陪玄清,是強太醫之所難。剩看今夜大人應接不暇的狀況,曉得大人現今處境。大人不但是妙手回春的神醫,還是戰績彪炳的大英雄呵!”
符太道:“勿信別人寫的東西,鄙人只是戰火裡負責救急扶危的跑腿。”
閔玄清移過來,緊貼他,眯起一雙美眸,皺著小鼻子裝出個鬼臉,哂道:“電才信你!”
臀、腿相觸的動人感覺,鑽進符太的心窩裡去,勝過千百句情話。忽然間,符太腦袋的諸般思緒,被纏綿愛戀的甜蜜回憶沒收取代,整個人放鬆起來,前一刻還是滿弓繃緊的弓弦,下一刻長弓收歸後背。
龍鷹心馳《實錄》外。
符太在閔玄清的眾多情人裡,肯定獨此一家。
他本身對男女之情,一向淡薄,更害怕長久的關係,拒絕責任。若非因曾從鬼門關逃回來,本質出現變化,注滿生機,該不可能與柔夫人來個男女征戰。引發的過程非常玄妙,在於旁聽到柔夫人的聲音,為何符太因而受吸引,恐怕符太自己亦弄不清楚。
符太以為當上醜神醫,因而陷身塵世關係的泥悼,無法脫身,事實則為真正使他陷身的,乃他本人。
對小敏兒從憐惜到依戀、鍾愛,是心境的遷變,開始關心別人。當然,自己的兄弟之情,對他有根本性的影響力。
而徹底將符太顛倒的,是妲瑪,勾起年少時不想記起,又沒法忘懷的荒寒回憶,一切的痛苦、創傷、迷惘、失落、仇恨,以奇異的方式,由妲瑪為不可挽回的憾事做出補償。
嚴格來說,與天女的關係,符太是受害者,被上一代的“醜神醫”所累,繼承龍鷹的孽,與天女結善緣,充滿犯禁、偷情般的刺激。不過,他卻非自願的,還希望關係可早一點結束,非是天女對他的吸引力不夠大,而是符太就是如此般的一個人。
此時,天女的親暱舉動,立即把他俘擄。
正是符太這般若即若離的態度,大異於天女的其他情人,包括楊清仁、龍鷹在內,予她前所未有的感受。
符太的“生氣”,亦令天女大有裨益,感到符太的與眾不同,情況一如與龍鷹的男歡女愛,天女從而重溫舊夢。
不過,熟悉天女如龍鷹者,隱隱感到天女不只是情不自禁,而是要從符太身上,得到她在尋找的某些東西。
好一陣子,兩人在使人沉醉的靜默裡,互不作聲。
健馬嘶鳴,車輪著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入車廂裡,提醒他仍身在宮城,在排隊輪候駛出承天門。
閔玄清將頭枕於符太肩膊,輕輕道:“宮廷的鬥爭,終蔓延至道門來。”
符太立即想到成為天下道門之首的“道尊”洞玄子。
“神龍政變”後,武三思將洞玄子捧上這個位子,掌管道門,取代了明心。明心之所以暫掌道尊之位,乃權宜之計,故支援明心的如閔天女,無從反對。
道門乃李唐國教,對皇室和群眾影響力龐大,當年女帝登位的準備工夫裡,便是貶道揚佛,培育出“僧王”法明,佔據了佛門聖地淨念襌院,再由法明四出弘法,宣揚女帝乃天命所歸的人,形成登基之勢。
洞玄子坐上道尊之位,水到渠成,李顯、韋后均無異議,那時亦輪不到宗楚客說話。
可以反對的,也必然反對者,該只有太平。李旦像李顯般,除非牽涉到韋族奪權,對大多數事沒什麼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