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如螞蟻,依他風格,仍不可能盡述詳情。
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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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瑪揹著他獨坐廳堂中央的圓桌,沒回頭瞥他半眼,似融入廳堂的傢俱裡去,成為最優美的擺設。
符太扣響門環,得她回應“進來”時,已感氣氛異乎平常。
略帶嘶啞的一句回應,卻如湧出咽喉的苦澀。一言兩字,相對於生離死別的歲月悠悠,竟同樣難以區分。
符太在再沒任何反應的美女對面坐下,一怔道:“你哭過了!”
妲瑪沒正眼瞧他,目光越過他肩頭,眼神孤悽迷離,似陷身於不可抗拒、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裡,情緒反覆難斷,卻又以置身事外般的荒寒語調,徐徐道:“師尊本該仍可多活數年,可是五采石被盜,令她失去對生命的憑依。五采石不單代表她一段美麗的回憶,更是與年輕時一段珍貴戀情的唯一連繫,也使她感到辜負了為她尋回五采石的人的美意。師尊呵!到今天小徒方真正明白你。”
符太心內墳滿自己沒法解釋的憐意,妲瑪每句隻字,均深深撼動著他,搖魂晃魄,或許是因她對乃師的孺慕眷戀,或許是因她破天荒首次向自己抒出密藏著的情懷。
問道:“給令師五采石的人是誰?”
妲瑪櫻唇淺吐,道:“徐子陵!”
符太失聲道:“什麼?”
畫面頓然拉闊。
妲瑪的師尊和徐子陵是同時期的人,其戀情,很有機會和“少帥”寇仲有關,最後當然無疾而終,所以於她師尊來說,五采石的意義,遠超於“鎭教之寶”本身,乃她精神寄託之所。失去五采石,等於失去了過去。
引而申之,妲瑪的師尊認識“玉女宗”的創始者白清兒,還有一定的交情,如此方能解釋妲瑪為何精通“天魔妙舞”。
符太道:“令師和白清兒是否知交好友?”
妲瑪嬌軀微顫,目光移往他處,重新凝聚,以嘶啞的聲音反問,道:“你怎能猜到?”符太苦笑道:“請夫人信任鄙人,搞清楚來龍去脈,鄙人愈有娶夫人為妻的機會。”妲瑪玉容解凍,笑嗔難分的罵道:“你這人哩!人家難過的時候,仍瘋言瘋語。你立即給妲瑪一個清楚明確的交代,憑什麼可從田上淵身上奪回五采石?”
符太心裡大罵自己自作孽,妲瑪等於掏出心兒的部分任他觀賞,如他不能回報以足量、對等的秘密,情何以堪,勢在他們間留下一道永遠不能縫補的裂痕,什麼非卿不娶,全成廢話。
無奈的道:“到長安後,鄙人可安排夫人和鷹爺見面。”
妲瑪雙目亮著了,秀眸異芒爍爍的審視他,似在評估他說話的可信性。
符太暗歎一口氣,十個醜神醫加起來,在爭奪五采石一事上,比不上一個混蛋。
白清兒與妲瑪的關係,必須弄清楚。
符太沉聲道:“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夫人須清楚交代令師尊和白清兒的關係,否則鄙人將難說服鷹爺。”
妲瑪沉吟不語。
龍鷹千不情、萬不願收起《實錄》,深吸一口河風,讓腦筋回覆清明。
臺勒虛雲來到他旁,挨肩坐下,像每天都見面的朋友,閒話家常的道:“沒想過呵!輕舟竟還有捧卷的閒情。”
他奶奶的,臺勒虛雲在最不應該打擾他的時候,打擾他。
第七章 縱論人生
龍鷹避而不答,因不知如何回答,更怕欲蓋彌彰,微笑道:“小可汗別來無恙!”
臺勒虛雲似並不在意他讀卷的事,目光投往駛經永安渠的一艘風帆,滿載滄桑的眼睛閃動著某種難以言表的情緒,龍鷹既感熟悉,又覺陌生,是他獨有的,對生命同時眷戀和倦怠,發自心內落寞和疲憊的意態。
他不慍不火的道:“輕舟這句話,不無諷刺意味。北博之戰後,我躺床大半年,最近方告復元,而輕舟仍縱橫得意,貫徹到哪裡均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作風。長安並不例外,三數天工夫,幾將長安翻轉過來。”
世上大多數人,說的一套,做的又另一套,但臺勒虛雲肯定是其中一個例外,對已發生的事實毫不隱瞞,亦不介意間接承認失敗,因他真的不把成敗放在心上。
臺勒虛雲發乎肺腑的謙虛、不造作、內敵、真摯,是龍鷹從未從其他人身上發現過的,通常智慧愈高者,愈是目無餘子。
龍鷹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得體妥當,即使普普通通的言詞,只要是臺勒虛雲以他的方式說出來,配合他帶點落寞味道的魁偉容顏和表情,內裡總積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