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石到峽口,約半里之遙,這段水道異於砥柱石之西的大截水道,崖壁較參差低矮,峽道開闊,水流轉緩,但仍是相對而言,比之峽外的大河,任何一方面仍當得上激水湍流的形容。
展現在龍鷹眼前的三門峽水道,被時聚時散、捲旋滾動的黑煙填塞,一陣一陣的,但龍鷹心知肚明,“眼前美景”實無以為繼,因煙霧的源頭,已化為大大小小的殘骸碎木,隨水漂流,擁往峽口。
峽道出口處,一字排開十二艘比一般漁舟大上少許的小型艦艇,在他們一手炮製出來的煙霧裡,若隱若現,以奇奇怪怪的動作,進進退退,然始終保持著攔河的陣勢,將唯一去路完全絕對的封鎖。
每船約二十人,大部分持弓搭箭,嚴陣以待,不用說也曉得乃北幫最精銳的戰士,且有高手主持。
北幫今次是不容有失,菁英盡出,其高明處,是峽口的十二艘艦艇,非一般船艦,而是能在三門峽這個特殊的環境裡,最能發揮戰力和完成目標的“飛輪戰船”。
被稱之為“輪船”或“車船”的特殊艦種,最初出現在少帥軍裡,曾以在大運河擊潰敵人來犯的龐大水師,威震天下。
輪船就是在船尾裝上大輪的機動船,以人力踏動輪車,利用水對船產生的反作用力,不須借風力而推動船前進,控制上如臂使指,迴轉如飛,靈動似神。
像眼前般雖迎著急流,仍能調校進退,保持陣形,教人歎為觀止。
登船之前,與同樂會陳善子的秘密會晤,龍鷹仔細問過北幫旗下大小戰船的情況,理該知之甚詳的陳善子,無一語提及眼前的飛輪戰船,可知此一特別型號,為北幫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武器,只在非常時刻,方會動用。
更妙的是事後一句我們沒有這種船,可將嫌疑洗個一乾二淨,置身事外。
等於北幫所有戰船,均具不在場的證據,如何可對田上淵興問罪之師?關內的北幫戰船不用說,潼關以東到洛陽的一段黃河,肯定沒半艘北幫的船在行走,全泊在沿河各大城、大縣人多顯眼的碼頭處,不授人以柄。
以計論計,雖未至天衣無縫,田上淵確當得起算無遺策的讚語。任龍鷹一方如何部署,如何變陣,只要載著“醜神醫”過三門峽,“王庭經”便該難逃死劫,只算不到無瑕這著奇兵,令田上淵功虧一簣,飮恨三門。
憑砥柱石之險,緊扼三門峽咽喉,鎮守者是有足夠資格負此大任的田上淵,令搏殺行動無懈可擊。直至田上淵被無瑕硬扯入水裡去,田上淵仍是危險可怕,看他可輕易割碎無瑕貫滿真氣的長布帶,略見一、二,如讓他再進入攻擊的位置,多上個無瑕怕仍未能在水底奈何得了他。
當整個水域均成為他殺人的利器,這樣的人,實非人力所能禁制的。
不幸他遇上的,亦是以環境為最厲害武器的龍鷹。
兩人在水裡的交鋒不過眨幾眼的時光,卻是暗含玄機,大不簡單,影響深遠。
不論龍鷹或田上淵,均為以水克敵,著力處則截然相反,分處兩極。
田上淵集明暗大成的“血手”,在水內玩什麼花樣,仍屬逆水之性,違反自然;龍鷹剛好相反,順水性而為,兼之攻田上淵於應接不暇之際,又出動諳合水性、帶彈性韌力的大弓,殺田上淵一個措手不及,重創了他,恰為順流勝逆流的天地之理。
田上淵能人之所不能,別出心裁的截殺行動,被龍鷹一弓報銷。
看著被煙迷了出峽的最後一段水道,龍鷹感到勝利至少有大半給握在手裡。
同樂會的陳善子,沒特別提醒龍鷹三門峽之險,皆因這個水道的老行家,認為不可能。闖過大半的三門峽後,龍鷹深切體會到,在峽內開戰萬萬不可,在峽口外仍受急流影響的河段亦絕不可能,當然算漏了敵方的秘密武器,十二艘飛輪戰船。
龍鷹一方非是沒犯錯,最大的失誤是低估了神門水道的兇險,哪想過竹青號入神門等於進鬼門關,立即壯烈捐軀,幸好一早放火燒船,因而造就了眼前破敵最後一關的有利形勢。
換過水峽月明星稀,只是從十二艘飛輪戰船射下來的亂箭,恐怕連龍鷹、符太、宇文朔三人也或多或少受箭傷,鄭居中等六兄弟則沉屍峽底。
戰筏在離砥柱石二十丈許處向峽口的輪船陣縱流漂去,龍鷹並非瞧見,是感應到,自己的兄弟察覺到橫亙峽口的危險,遂戰筏深潛,貼著河床推進。
敵陣處不住傳來弓弦的波動,顯示在視野不清下,敵人以箭試探水底,看有否漏網之魚,從水下越過封鎖線。
經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