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奸鬼從不因一時衝動或憤怒失去自制,他最厲害的武器就是滿口無恥謊言,缺乏正常人的良知,隨心所欲地捏造流言蜚語,任意矇蔽別人。
宗晉卿是另一類人,與乃兄宗楚客的圓滑也明顯不同,身材高大,臉闊鼻寬,依稀有點宗楚客的相貌,一臉沉默寡言的嚴肅表情,既老奸巨猾,又不可一世,見面便開門見山的說話,場面話全省掉,雖諳武功,卻與宗楚客差遠了。予龍鷹的第一個印象,此人不單強捍,且是鐵石心腸。
“範兄如何看桂有為這個人?”
在總管府副堂分賓主坐下,女婢退出後,宗晉卿第一句話便非常難答,頗不客氣,不放桂有為在眼內。
對“範輕舟”來訪,他該早得到北方的知會,故收到拜帖,立即接見。
龍鷹從容道:“總管大人可知飛馬牧場的人到了揚州來?”
宗晉卿面無表情的道:“與本官的問題有何關連?”
龍鷹微笑道:“如果大人曉得桂有為做了飛馬牧場之主商月令和龍鷹的媒人,撮合婚事,鷹爺並以名震天下的‘少帥弓’作為商月令許身下嫁的聘禮,不會問這句話。”
宗晉卿終生出反應,雙目掠過驚異之色,沉吟不語。
他不愛說話,只愛聽人說話,然後從對方的說話裡找尋破綻和弱點,陰沉得教人討厭。
龍鷹道:“桂有為是陵仲的弟子,唯一的弟子,若他出了事,天才曉得陵仲會否破例出山。桂有為在白道武林,亦因這個身份,變得非常特殊。”
宗晉卿默默瞧他,不露內在的情緒,不過其無形的精神波動,卻瞞不過龍鷹,知他因自己的話,心起波瀾。
龍鷹心忖你不說話嗎?老子偏逼你說話,俯前少許,加強壓力,沉聲道:“我範輕舟是個實事求是的人,沒暇談觀感交情,僅論事實。竹花幫為南方第一大幫,勢力在大江兩岸盤根錯節,本身並不易吃,大人雖到揚州沒多少天,亦該略知二一,我範輕舟更有提醒大人的責任,否則對不起思爺。桂有為是惹不得的,若因此惹來龍鷹或陵仲,後果難測至極。”宗晉卿不悅道:“本官何時告訴過範兄,要對付桂有為?”
龍鷹道:“大人明察,小弟是從田當家處得到這個看法。”
宗晉卿沉著氣道:“田老大該不會有這般的一番話。”
龍鷹好整以暇地道:“正因田當家不但沒說過半句這方面的話,還特別點出不碰竹花幫,反令範某人生出這個看法,並曉得絕錯不了。”
稍頓後,冷然道:“我範輕舟一貫做人的宗旨,是基於利益兩字,與田當家的合作如此,肯為思爺賣力亦然。當日在洛陽,已向思爺表明,得思爺點頭。”
龍鷹有否作此表明,非是問題,恐怕兩方都記不清楚。重要的是藉此機會,申明立場,以之為在韋武集團內的定位。就像他和北幫的合作,“範輕舟”並不是傀儡走狗,而是合作的夥伴。亦只有如此,他方有和韋武集團周旋的餘地。
同時進一步明白韋武集團對桂有為的顧忌,他“範輕舟”能起的作用。
這叫前車之鑑。
武曌登上帝座,地方上發生多起聲討武曌的事件,此起彼落,被女帝迅速蕩平,穩住天下。現在韋武集團未雨綢繆,先掃蕩地方上有能力反他們的力量,到奪權時,將沒人敢吭一聲。
事情亦有緩急輕重之分,首先是拿張柬之等的五王開刀,趕盡殺絕,不擇手段置之於死地,收殺雞儆猴之效,懾服群臣。
想殺五人絕不容易,因他們與地方傳統幫會勢力和白道武林關係緊密,得道多助,欲完成目標,第一步先要將北方最大的幫會勢力連根拔起,置北方武林於控制之下。洛陽總管紀處訥配合北幫對付黃河幫的友幫洛陽幫,非是偶然,也非私下的利益勾結,而是韋武集團奪天下的鴻圖大計關鍵的一環。要真的獨霸北方,不是一年半載辦得到的事,而須經年累月,克服重重障礙,方保得住成果,恢復元氣。田上淵現時無力南顧,只好依賴他“範輕舟”。
殺五王的重任,將落在宗晉卿、周利用和“範輕舟”肩上。
可是韋武集團的頭號勁敵,始終是龍鷹。一天不除龍鷹,任韋后如何狠毒,仍不敢向李顯下手,怕的正是觸犯龍鷹的底線。龍鷹如討伐韋武,肯定得軍方響應,特別是手握邊疆重兵的郭元振,民間則有南面的竹花幫。與龍鷹對仗,誰敢言勝?
忽然間,龍鷹明白了韋后因何不惜一切,籠絡收買符太的“醜神醫”。“醜神醫”肯為她所用,既可保住李顯的命,又可令他像以前高宗般無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