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的確是最正確的處理方法。對這個人而言,謝生是毫無反抗能力的。他將他帶到某處、見到某些人,自然一切明瞭。
然而謝生此刻,卻愣住了。
除下了兜帽的這個人……面容很俊俏。
其實對於一箇中年男子而言,使用“俊俏”這個詞來形容他的容貌是不大妥當的。然而偏偏用來形容這個人卻並沒有違和感——哪怕他的面頰上生有這個時代的男子很流行的五縷長髯。
可他的容貌……這極為出眾的容貌……與那小白臉極相似!!
在這一瞬間謝生意識到自己再次落入那小白臉的圈套。他再不猶豫。靈氣運轉周天、口中低誦法訣——“疾”!
身形立時化成一道金光,向著茫茫密林當中電射而去!
只一瞬間,再無他的蹤影。而原地也只留下了三個由深到淺的腳印而已。但這男子並不急,反倒無奈地搖搖頭——就彷彿是一個大人看一個學步的孩子淘氣跑開一般。他只要稍稍邁開兩步,就可將其輕易捉回。
卻就在這時候,他的身後也響起一個聲音。
“你也叫我找得好苦。”
來者……身子頓住了。站在原地、沒有回頭。如此足足過了三息的功夫,聽到身後的人又說:“你們不是死了麼。”
語氣平靜,聲音清晰。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兩人站在雪地上。來客沉默不語,目光直勾勾地往前方看。可是視線沒什麼焦點……彷彿一時間思緒也沒了什麼焦點。
在他的身後,三步遠處,站立著的李雲心用斗篷將自己裹了起來,只露出面孔。
彷彿極怕冷。
然而他的目光堅定,神情更堅毅。
又過了漫長的三息時間,來客才慢慢轉過身。李雲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起來,但語氣依舊很平靜。彷彿笑的和說話的,是兩個人:“果然是你啊李淳風。上官月呢?怎麼沒來?”
李淳風輕嘆一口氣:“雲心——”
“打住。”李雲心面無表情地說,“現在可以叫我龍王,或者渭水君。實在要喊名字,把姓也帶上。我前一世,也姓李。”
李淳風的眼睛暗了暗。像是有什麼光芒熄滅了。
於是又嘆一口氣:“也好。今天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先告辭了……渭水君。”
說了這話,他抬腳便走,只邁出一步便現身在數十丈之外。然而等他再邁出第二步的時候,彷彿整個空間忽然被什麼力量拉了回來——他又回到了原地。
“你忘記了。”李雲心站在雪地中說,“我是玄境了。”
他看著李淳風,又重複一遍之前的話:“上官月呢?”
李淳風便也抬眼看他:“我們之間的事稍後再談。但眼下——”
李雲心忽然瞪大了眼睛:“眼下?眼下什麼?李淳風,不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解決掉,你哪裡都走不了——上官月呢!?”
說到最後一句的語氣終於不再平靜。而是喝問出來。
於是李淳風第三次嘆氣:“也罷……先說我們之間的事吧。你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我從頭開始給你說。你要不要聽?”
“哼。你們這些人,沒一句真話。”李雲心不屑地笑了笑,“還有什麼好說?”
然而他沒有走。仍站在雪地裡。
李淳風便輕出一口氣,抬頭向天上看了看:“我是木南居的人。二十年前,我不得不做一件事。就是找到通明玉簡。但是那時候,通明玉簡在雲山上。”
“所以你和上官月混進雲山裡去?”
李淳風看了看李雲心,眼神很複雜:“不。你母親——”
李雲心哼著笑了一聲。
“——那時是玄門弟子。但因為是聖人的血脈,所以某些時候可以自由出入小云山。”李淳風慢慢地、平靜地說,“所以我的任務是,潛進玄門當中,得到她的好感。與她結為道侶,透過她拿到通明玉簡。”
李雲心不屑的神色收斂了。他又變得面無表情,目光陰沉地看著李淳風。
“然後成功了。我透過她拿到了通明玉簡。”李淳風說到這裡,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想說她不知情。”李雲心慢慢開口,“哈。一個不知情的人,會和你一起帶著通明玉簡從玄門跑到這裡——”
“後來知道有了你。”李淳風打斷他,“我就對她說了一切。再後來,我們帶著通明玉簡逃來這裡隱居。為了躲道統劍宗,也為了躲木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