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前天回來的時候破口大罵,說遇上個難纏的角色。李雲心無聊,打趣說要不要自己出手。離帝表示“小事一樁”,用不了太久。
但直到今天晚上也未再露面,想來是還未取得進展。要不然,早該回來炫耀了。
實際上,李雲心是知道離帝啃上了哪一塊骨頭的。
他的畫卷中囊括九海,海中每一處較大的氣機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掌控。離帝與鄴帝,眼下是被阻在了浩瀚的那處大陣附近了。
就是無生仙門的那處大陣。
李雲心一直沒有親自去探。那個陣,經營了數萬年。他雖然自信卻不自負,知道一定很難對付。自己親身去了有可能正中圈套,惹出來麻煩。
且聽那琴風子說,那個陣最近也要成了。離帝代他去探最好不過——一個玄境的巔峰,帶上數十萬鬼兵。哪怕出事大概也可保自身無虞。
那陣中的靈氣最近越發濃郁。他們將它給圍了……也許會逼出什麼人來。
譬如說,李雲心今夜在等的那一位。
未必會來。但如果要來,就是在近幾日。前日沒來,昨日沒來,今日來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所以今夜,李雲心只做一件事——等待。
從明月初升等到明月高懸。
他坐在窗邊,看遠處的大洋。時間久了能看到海面上泛起的霧氣的形狀,好像天上的雲。這個時節陸上該是隆冬了。慶國一向是四季分明,眼下也許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之前應該已下了六七場——他記得十幾年前的雪下得很大,每一年都要沒過膝蓋,山野間一片白茫茫。但這些年再回想起來覺得還是近些年更冷些。
小時候覺得雪大,或許是因為個子矮。那時候過膝,到如今也就剛剛沒過腳踝吧。
今天……算一算……是十月二十六。再有三十幾天就要過年——
過年。哈。這個詞兒從李雲心的腦袋裡跳出來,他就忍不住輕輕地“哈”一聲。
在他前世的時候,年味兒已經很淡了——或許是隻有他過年的年味兒很淡——老頭子會弄些餃子、酒,做年夜飯。大多數時候到了第二天就又開始吃糠咽菜。心情好的時候會弄一掛鞭——但在他的記憶裡僅有一次。
去到街上剛準備點火兒,就被執法的人收走,還罰了一筆款子。老頭子為此大怒,把他給打了一頓。不過晚上喝多了酒,又抱著他哭,嘴裡叨咕些什麼,是聽不清的。那時候李雲心曾經試著去理解他的那種情感,可哪裡能體會得到呢。
來到這世界上……似乎也沒有好好過過年。
李淳風與上官月都是修行人,不講究那些東西。修行人過的節日與凡人不同,大多是這個帝君、那個帝君的壽誕。如果他們還在道統、劍宗,要過的節就更多了。從理論上來說,每一天都可以當節過。
玄門歷史上幾百位聖人,每一位出生的那一天都是“聖誕”,每一位飛昇的那一天都是“仙辰”。再加上師門諸多師長的壽誕、仙辰……倘若像凡人那麼慶祝的話,或許每天要吃幾十頓餃子。
因而修行人不過節,也是每天都在過節——初入門的時候每天都有一項功課叫做“打齋”。就是早起淨面之後盤坐默誦諸多先祖先師的名號清淨心神,這實際上就是“過節”了。
不過如今他倒是想體驗體驗過年的滋味兒。如果三十多天之後,事情一切順利的話。
但願真到了那一天,他不會正在和什麼人死戰,也不會奄奄一息。那可就真是大煞風景了。
李雲心便低低地嘆了口氣:“唉。”
洋上雖說比陸上暖和,但眼下呵氣味也成霧。凡人呵氣成霧是因為有體溫。妖魔、修士到了極高深的境界,與凡人的共同點大概就只剩下“人形”和“經絡關竅”了。用不著喘氣,也用不著什麼體溫。
但之所還要呼吸,是因為靈氣在經絡當中流淌的緣故。人體是個精密的系統。修行人淬鍊身體,好比將這系統改良。但再改也總會留下些“冗餘”的功能。因而靈力執行,便自然會有“呼吸”之相。可這與凡人賴以存活的呼吸是有本質不同的。
至於“體溫”一說——不知道別人怎麼辦。但李雲心喜歡身體微暖的感覺。倘若摒棄了體溫叫身子像尋常物件兒一樣冰涼,其實是有諸多不便的。譬如觸碰了身邊的什麼,感覺不到是涼是暖,觸覺也會受到影響,可能還得分神去看一眼。
其實這麼看,凡人身體的種種功用其實已經幾乎盡善盡美——修士們“逆天改命”,除了得到長生、得到神通之外,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