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帝聽了這話也皺眉:“修行人,哼。學那些臭道士有什麼好?”
邊說邊冷眼觀瞧枯坐在地的空同子:“譬如這個蠢物,修來修去許多劫要渡。到頭來呢?哼,如今修為全廢,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做咱們這般的妖魔,逍遙快活管他什麼劫難!”
李雲心笑了笑:“我只是想體驗太上境界是什麼感覺罷了。”
他這話說得輕輕鬆鬆,彷彿說的不是“太上忘情”的絕高境界,而是在談論哪家酒樓的酒菜好吃一般。這離帝與鄴帝聽了他的話齊齊愣住了,而後離帝道:“你說什麼?”
像是覺得自己聽岔了。
“太上忘情。”李雲心的唇邊仍掛著一絲笑意,淡淡地說,“兩位如今也是仙魔一流的人物,難道不好奇這修行的最高境界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麼?”
離帝退後一步,重新打量他。
這傢伙……著實是奇怪呀。他做帝王時候見過許許多多的人。儘管有人說他昏庸——可再昏庸的一國之君,識人的本領也是有的,只是想不想用罷了。但到如今這時候,這李雲心已經三番兩次叫他覺得驚訝了——可當真是有趣。
離帝姬瀾是個驕傲的人,因而原本只看呂正陽順眼——都是一國之君,倒是有些共同的語言。可如今覺得這李雲心也越看越喜歡了,因此竟不由得多說了幾句話:“這世間趣事這樣多,你何必只盯著什麼修行?開疆拓土、重建一個新世界,難道不是更有趣麼?”
李雲心便搖了搖頭:“對我無趣。如今這世上……唯一能吸引我的,或許就只有修行這件事了吧。這件事我從未體驗過,也想象不來。每一步都新奇,不會覺得索然無味。至於開疆拓土、建立新世界,也不過是這途中的額外收穫,並不是目的。”
說了這些再看呂正陽:“你們想要快活,但我想瞧瞧新東西。如果知道自己看不到——這世界對我而言,也就沒什麼樂趣了。”
他將這事說得這麼嚴重,呂正陽便嘆了口氣:“僅此一次。”
李雲心向他拱了拱手,提起石上的空同子,一個縱身便落到了慶軍陣前。
半個時辰以前,他身處慶軍陣中,這些軍人還覺得有安全感。到眼下他再落下來,身邊的慶國人紛紛往外退去,瞬間便為他空出了一大片的場地來。
但他到底是擊退了漫山的妖兵,這些慶軍也沒有逃。只怔怔地看他,臉上都帶著惶恐猶疑的神氣,不曉得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但丁敏卻未退——他是老兵,又是這小小隊伍的主將。也像其他人一樣退走,實在是很丟臉的事。
於是……正站在李雲心身前,一步遠處。
李雲心隨手將蒼老不堪的空同子丟到他腳邊:“帶上他,下山吧。然後把他交給五臾劍派的人——你們的事情就了了。”
丁敏咬著牙,看看空同子,又看李雲心。好半晌才道:“你……是妖魔……”
李雲心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所以呢?”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妖魔?你……不像是妖魔。”丁敏說話的聲音又沙又啞,似乎是極力控制自己的咽喉,好叫聲音不至顫抖,“為什麼救我們?你有什麼目的?”
見李雲心並不說話,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聲音才略舒緩了些,又道:“你和別的妖魔不同,但……你雖然救過我們。可如果要我們做什麼有違……”
李雲心笑著搖了搖頭,轉過身去:“你們身上,有什麼值得我圖謀的呢?”
說了這話便縱身又上了青石。過了半晌,這些慶軍才面面相覷——他們身上……自然是沒什麼值得這大妖魔圖謀的吧?
可為什麼又要救他們?
但人們終究是聽到了李雲心吩咐的話——包括離軍。跪在大青石下的第五靖此刻轉頭看了看那些慶軍,又看一看空同子,這才站起身,再對離帝抱拳:“陛下——”
離帝轉眼看他。
第五靖便道:“陛下,末將不願走。末將願長伴陛下左右、殺進京都去,攘除奸邪、偽帝!”
離帝笑了笑:“你倒是忠心。可你長伴我身邊的話——這些人怎麼辦呢?你們,可也願意長伴朕左右麼?”
鬼帝問了話。但只有寥寥數人出聲道“臣也願意”。倒是更多的人並不做聲,只將身子伏得更低了。那些離軍也只是普通人罷了——有妻女,有家產。出生入死大多不是為了什麼離國、陛下,更多是為了妻兒老小、升官發財。
這情況早在第五靖的心中了。他便又道:“陛下,這些弟兄們,也都有妻兒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