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了指天上,“這意味著在這片空間裡,你同樣失去很多神通,連舞空都不能。小云山既然是雙聖的居所……為什麼要弄這種連自己都破解不了的禁制?”
蘇玉宋輕輕地“啊”了一聲:“但你同樣沒了神通。”
李雲心笑了笑:“是。可因為是我。只論肉身強橫——如果是真龍來呢?你豈不是自尋死路了麼?”
“所以我在想——你找通明玉簡不想被共濟會知道。如今又找一個丹青道士把我直接送來了這裡。你又一直沒有離開這兒、這兒還有禁制——你們,到底是不是被囚禁了呢?是……被共濟會囚禁麼?”
蘇玉宋沒有答他這句話。而是略沉默一會兒,奇怪地看李雲心:“我此前聽說,你這人聰明又自大。今日一看,倒有點兒意思。”
說了這話又抬頭往崖上李雲心的來處看了看:“從你進來這裡到如今不過是……一刻鐘罷了。就疑心我被囚禁。這種話,別人可說不出。”
李雲心皺眉,笑了笑。這神情似乎意味著他有些不耐煩——不耐煩蘇玉宋這種拐著彎兒說話的方式。可仍舊給予一些耐心:“你是說我心急。對……倒是心急。”
“還應該再多相處幾天,和你多交談幾次、多觀察觀察你這小云山的狀況。接著同你你來我往地試探,等細節更多了,再說出我的想法——合該如此。”李雲心搖頭,“但實際上大多數人對於一件事的看法,可能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形成了。只是他們不敢想不敢說罷了。說出來又如何呢?如果是對的,可以開誠佈公。如果是錯的,可以放棄一條錯路不會越走越遠。更何況,我沒有太多時間。”
他略加重了語氣:“實際上是還有十天。琴君在我的身上種了一團妖力——說十天之後我沒有出現在他面前,就要死。所以說,我希望我們有話直說——譬如你為什麼要見我不殺我、我來你這裡又要做什麼。不要搞那些虛虛實實的東西——你應該知道想要和我搞這些東西的人,都是個什麼下場。”
後面幾句話說得盛氣凌人。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聖人,而是與他同境界的傢伙罷了。
蘇玉宋不說話。瞧了他一會兒,忽然伸出手。
李雲心從前聽說過“他這一招看似極慢,卻感覺避無可避”之類的話,但一向都覺得是屁話。可而今竟然真地體驗到了這感覺——蘇玉宋的一隻手伸過來、要點他的額頭。
他自然微微皺眉,便往後退。然而這心思剛剛生出來……手指就已經點上了。
他心裡一驚。
手指一觸即收。
而後,蘇玉宋捋了捋雪白的鬍鬚:“倒的確是有一團妖力在。也的確一時間不得解脫。琴君……唔。這手段算是高明的了。”
既是驗證他所說的真偽,也是為了回應他方才的一點“不敬”吧。
隨後認認真真地看李雲心:“你這樣心急,倒也是好事。這麼多年的功夫……見慣了那些道士和劍士慢吞吞的模樣。見了你倒是異數。至於你問我是否被囚禁了……”
蘇玉宋笑了笑:“指的我這身體,還是身體之中的遊魂呢?”
他這樣說,幾乎等於承認了李雲心的推斷。
倒是出乎意料了。這樣久的時間——他所見到的任何一個共濟會的人、玄門的人,似乎都很不喜歡好好說話。性情偏激古怪,是極難溝通的。本以為這偽聖更難說話,卻未料到竟是如此模樣。
李雲心便稍稍一愣。這一愣的功夫,蘇玉宋舉步向前,往密林中走去:“本是打算到了山上再同你說。只是沒料到你同我一樣,是個心急的人。龍王,我們邊走邊談。”
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就連那種淡淡的笑意也沒有了。臉色變得鄭重嚴肅起來,彷彿已在心底將李雲心接納為自己的盟友,打算與他說一些極重要的事。
李雲心做事,每每出人意表。卻沒有料到入初入雲山便被這蘇玉宋反將一軍——他狐疑地皺起眉。盯著蘇玉宋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腳跟上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這林間草木蒼翠,巨樹參天。地上芳草如茵,花朵絢爛,不知經歷了多少年月。從林梢中灑下來的天光,也與外面的陽光無異,不曉得是否天頂上被施展了什麼神通。
等李雲心趕上了他、與他並肩的時候,蘇玉宋才繼續說道:“那一樣道器四件法寶,你用得還算順心?”
這話又叫李雲心吃了一驚。但這一絲驚詫好比掠過心頭的風——他臉上不動聲色,淡淡地說:“只是煉化了。還不能使得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