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用左臂撐著,半起了身。伸出右手,極小心地去觸碰那柄就在他身邊的“狼脊怒獅槍”。
指尖將將碰到微涼的槍身,頭腦當中便立即一空,彷彿思緒被強行拉遠去了!
但這“空”卻不是昏迷、渾噩時的那種空。他的諸多繁雜意識都還保留著,甚至更加清明。只是,原本這些東西“居住”於頭顱之內的一方小小天地裡,到如今這方天地卻忽然變得極寬廣、極深遠,仿似與這世間連線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異樣感覺叫李雲心的手指顫了顫。這麼一顫,倒是離開了槍身。宏大與寬廣感瞬間消失,但他也已坐起了身,盯著這槍又愣了一會兒。
他遁入自己所作畫卷當中的時候,自我意識與那天地交融一體,幾乎能夠體驗到全知全能的感覺。打那裡再回到現實世界,便覺得有些“逼仄”、“狹窄”。而他觸碰了這柄狼脊怒獅槍,一樣體驗到了類似的感覺。
比在畫卷當中的感覺弱上許多,可似乎也有些相同的道理。
白閻君給他這柄槍的時候,他原本只以為是件利器、信物之類的玩意兒。如今這麼一碰,方知的確非同小可。那位地府閻君竟將如此寶貝賜予明知是“西貝貨”的自己,可見他所言的幽冥緊迫情勢絕非危言聳聽……
他站起了身,朝那槍一勾。打算以妖力將其攝起,好好瞧瞧到底有什麼玄機再上手試一試。
可槍卻紋絲不動。
李雲心輕輕地“咦”了一聲,又試一次。
仍不動。
這可就怪了。並非妖力被它吸走或者別的什麼狀況,而更像是一碰到這槍,便被“彈”走,沒法子裹上去。彷彿妖力便是“電”,這玩意兒,是徹底的“絕緣體”。
他立即蹲了下來,仔仔細細地瞧這東西。乃是用神識來瞧——照理說能瞧得出其中的結構、材質,甚至肉眼可見的孔洞。可是在他以妖力灌注的視線當中,這槍似乎又成了個“黑洞”——看不清其中的模樣,只見外表而已。
他愈發覺得心驚。稍一猶豫,抬手將它拿起來了。
那種感覺再一次出現,他的意識變得悠遠而寬廣。除去自身清醒的神智之外,另有許許多多的“感覺”、“體驗”紛至沓來。但這些感覺與體驗都是模糊的。彷彿是一個人在半夢半醒之間意識到、感受到些什麼,而後驚醒過來再回憶從前的事。於是心裡就僅剩下一些不確切的印象,沒辦法從中提煉出什麼切實的資訊來。
李雲心小心翼翼地感受一會兒,確認這些東西並不會擾亂自己的思維,而該是柄槍本身會帶來的東西。它彷彿一個連通器,將李雲心的思維與……別的一些什麼聯絡了起來。
稍隔一會兒,他意識到那些感覺當中似乎還包含了一些“感情”。那些感情細微雜亂,即便是他這樣工於人心計的人也得細細分辨才覺察得出來。
絕大部分都是憤怒的情緒。某種求而不得的憤怒、即將得到時又失去的憤怒。
彷彿從這世界的每一處來。從江海里來,從山谷裡來。從現世的繁華里來,從往昔的灰燼中來。李雲心體察到這些情感,試圖將其分辨得更加清晰。可那些感覺實在太過細碎遙遠,他只知是憤怒,卻沒法子從中剝離出可以理解的理智情緒——彷彿那並不是人,而是另外一種什麼擁有類人思維的存在。
他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白閻君所說的,在四萬年前被鎮壓的“古魔”。
依著他的說法,該是將那古魔肢解了,鎮於天地各處。但顯然那東西擁有極度強大的生命力,如此還不死,甚至只要掙脫了束縛、吸收了力量就會死灰復燃。他透過這柄槍所體驗到的宏大情感來自天地各處,又飽含了深沉的憤怒……是不是那古魔的情感?
怎麼會與那東西聯絡在一起?
只是,其中還有一點與眾不同之處。李雲心此前沒有留心,到如今再細細體察,才慢慢將其拎出來。在他所體驗到的種種細微情感當中,除了憤怒,還有一點期待——只有那麼一點點。彷彿萬綠從中的一點紅,又彷彿無窮噪音當中隱藏的一個音節。
這一點引起他的注意,但一時間想不出什麼頭緒。
他只得又掂了掂這柄槍,取出通明玉簡來。他將自雲山所得的不少功法都存了進去,圖的是查閱方便。如今是要找一找槍法。
世間的低階武者打架重視招式、手法。等修出了高深的內力,招式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一旦更走運做了修士,那麼用拳腳的機會更是少見,倒有點兒像他從前那個世界。在這裡大家都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