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當時陸上平常人的容貌不同。”
“那時候的陸上女子,妝容在今天看起來是很怪異的。”清水道人隨手一拂,“是這個樣子的。”
虛空之中隨即出現一個栩栩如生的影像。如果不是隻有一個腦袋,看起來是與真人無異的。
臉色極白。顯然是擦了許多的香粉,沒叫一丁點兒的面板露出來。睫毛竟也是白的,瞧著同樣是擦了些什麼。
沒有眉毛。似乎是被剃掉、或者拔掉了。一雙眼睛周圍用胭脂塗抹了,看起來極似熊貓眼——但熊貓眼睛外面那一圈是黑色的,這女子臉上則是淡淡的紅色。
嘴唇倒是仍是紅的,可只有上唇、下唇那麼一點。餘下的,也用香粉給塗白了。
清水道人忽然弄了這麼個影像出來,真好似召了個鬼臉。
不過李雲心倒在略吃一驚之後,稍微能夠接受了。不是能接受這種模樣,而是能接受這種化法兒。
第七百八十一章 繼續講故事
體力勞動者才會黑。貴胄公卿必然以白為美。也許是什麼時候、哪個影響力比較大的人審美出了點岔子,於是上行下效,便在對“白”的這一要素的追求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以至於變成這樣模樣——一張大白臉上,只有兩隻紅眼睛,兩隻黑鼻孔,兩點紅唇。除此之外,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種化妝的法子倒的確可以有效區分不事生產的尊貴者與卑賤者——頂著這麼一張白臉出門,只怕稍流些汗水,都要衝出溝壑來的吧。
“這是當年一位有名的美人兒。是當時中陸女子競相仿效的物件。”清水道人嘆了口氣,“我瞧見了,也覺得可怕,像妖魔。陳豢當年遊歷陸上,說有許多的女修也是類似的裝扮。沒有這樣誇張,但亦不遠。”
“但當年百澤之中的島民們,因為幾乎與世隔絕,又實在勞苦貧困,那樣裝扮的倒是少。即便是富豪貴胄,也不是那樣子的。一地有一地的風氣,我那裡倒成了淨土。”
“因為凝成我的陣法核心在百澤。因而我集了天地靈氣出世,便不是這個鬼樣子。陳豢大概也是因此,才在百澤中多留了些日子。”
“她既然能停留下來,事情就好辦了。”
李雲心想了想:“這麼說你們這九海娘娘,也是神智性情各不相同。偏你就是心思靈活,會說話的那個。”
清水道人莞爾一笑,美貌當真是驚心動魄:“陳豢說我的相貌天然去雕飾,正是她喜歡的樣子。要說什麼是機緣,這就是機緣了。我那時候剛剛成形,神智懵懵懂懂,卻鬼使神差接了一句。‘我也喜歡你的樣子’。”
“她那時候已經是太上了……”李雲心低聲道,“這句話接得妙。”
他是可以理解的。不到一年的功夫而已,他已經晉入玄境。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也已經略有蕭索之感。從前那個在市井之間遊走的李雲心遠去了,只留下了這個擁有神魔之身的李雲心。
他其實是懷念做人時候的感覺的,因而常做些人才會做的事情。又留劉公贊在身邊,可以有個意氣相投的“人”來說話。可如今的老劉也不是從前的老劉了。言語神色當中,都有了些“高人風範”。這是一件好事,但也叫李雲心略覺遺憾。人總是社會性的動物,脫離人群太久,是要變態的。
而陳豢從凡人到太上,那時至少也有百多年了吧。與自己一樣,定然也會有某種遺憾情緒的——她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另一個世界帶給她的東西,沒那麼容易忘卻。
在這世上,一定也有某種疏離感。
可這時候,一個被她創造出來、毫無心機、懵懵懂懂的存在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親切的話……倒彷彿一隻乖巧的貓兒或者狗兒,伸出柔軟的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掌心。李雲心從陳豢留下的日記當中知道她亦是個情緒敏感的人。在那時候,如果本身也不討厭清水道人、再因為某些外部因素影響,的確會產生與眾不同的親近感。
清水道人不曉得他的這些心思。只又笑了笑:“只是後來我才曉得,當時陳豢也不只是因為那一句話才親近我。也是因為那時候……”
她看李雲心:“她情感失意了。”
“嗯。正常的……”李雲心一皺眉,“嗯?失什麼意?”
清水道人意味不明地笑:“咦?你不清楚的麼?陳豢的功法不是她自創的。而是一個叫沈幕的人賜給她的。”
“她那時候情感失意,又到了百澤裡,瞧見我。既是喜歡我,又喜歡那裡的人,就住了許久。說想要找個清淨地,修身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