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眼下不知心裡是怎麼了……竟把想的一股腦兒都倒出來——須知這位龍王向來是個前一刻還笑面對人,下一刻就翻臉殺人的狠角色,只怕現在他心裡已經不痛快了!
一想到這一點,山雞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將頭伏下:“小人該死了,小人失言了,小人怎麼配指點主上怎麼做!”
李雲心瞧他這模樣,大笑起來:“神經病。這是哪一齣兒?我是真心問你——你想我怎麼回報應決然?”
山雞在地上琢磨了好一會兒。意識到李雲心這語氣該是的確沒有生氣,才敢慢慢抬起頭:“我……他……之前說想要修行。我有主上傳下的法門,但未得允許,沒敢給他。只說等見了龍王再叫龍王定奪。”
李雲心微微一擺手,將他托起來。想了想,搖頭:“什麼都可以。單這個不行。”
山雞眨眼:“……這是為何?”
李雲心又想了想,認真地說:“我們剛剛打倒了玄門。才叫天下諸國不再受那些修行人的牽制,可以相互競爭了。雖然說這競爭,也不算公平。”
“但好歹是人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事。你不知道如果沒有玄門的壓迫,中陸上的人在這幾萬年的時間裡可以做到什麼地步。但我知道。”
“應決然是這世上的人,覺得這世上最強的力量,就是修為、神通。但其實不是的——還遠有比那些更強的力量。且不是讓幾千、幾萬個人受益,而是讓天下所有人都受益。”
“應決然很快會成為中陸的霸主。他的一言一行、他的喜好,都會在以後對天下人產生巨大的影響。我可以叫他能修行。但如果這樣做了,皇帝喜好神道,天下人便都會喜歡。且到那時候,沒了玄門的約束,修行便會成為這天下的主流。”
“再過些時候,達官貴人們出行,甚至都用不著坐什麼車了。只要修行人一道符籙一個念頭,方便就來了。這樣他們會走上邪路。”李雲心低聲道,“縮在雞蛋殼兒裡,覺得自己已洞悉了世間一切。卻不曉得這層殼之外,有更值得追求的東西,也是唯一的出路。”
山雞仔仔細細地琢磨了一會兒。雖然未能理解李雲心所說的每一句話,卻隱隱約約曉得,主上似乎是在說,倘若這天下凡人修行成了風潮,便會遮住他們的眼,叫他們看不到另一些更有價值的玩意兒。
他皺了眉。正要再細想,李雲心卻已看出他的心思。便笑了笑:“問你。看看周圍,這間屋子。人加工了木料,造出桌椅板凳來。又加工了泥土,築出牆來。但在很久以前,人可不知道這些事。還在住山洞、吃生食。”
“便是這些玩意兒——這些叫尋常百姓也能飽暖的玩意兒、這種進步——是修行人造出來的,還是不通修行的人造出來的?”
山雞明白李雲心要說的是什麼了。但他仍想了想:“可……修行這種事,但凡還有人能修出神通,就是禁絕不了的。”
李雲心點頭:“我知道。但實際上修行和我說的另一件事——人的技術與進步,可能並非水火不容的。我只是怕他們看到了一個,丟了另一個。就像這四萬年來那樣。”
他停下來,伸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又抬手在虛空中劃了幾下。於是一陣清輝閃過,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落在他掌中。
“你要還他築城的情,就把這個送他。告訴他,如果研究透了、想明白了,這東西可以帶給他比修為、神通更強大的力量。”
山雞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了。
他手上的這東西,一直在不停地、有規律地動。
是以琉璃製成的。一個大盒子,以細細的管道連著兩個小盒子。
左側的小盒當中有一團黑氣,右側的小盒子當中有一團白氣。山雞稍一探查,立即覺察到這兩團乃是極度精純的陰陽之氣,其中所蘊含的妖力……怕是幾個千年也耗之不竭。
兩個小盒當中的陰陽之氣,絲絲縷縷地透過那管子傳入大盒之中。兩氣相交,立時爆燃起來。可大盒將這爆燃禁錮住,於是由此產生的力量只能往上衝——在大盒的上面,有一個擋板,擋板上連著一支鐵錐。
因而擋板被推上去,鐵錐便冒出頭。待那因爆燃而產生的力量減消,擋板便重落下來,於是再次重複剛才的過程。
山雞覺得這該是件武器。但找不到正確掌握它的方式。又意識到小盒之中的爆燃所產生的力道其實極小——由此推動的小鐵錐,可能連兩層棉布都刺不破。
他疑惑地看李雲心。見李雲心咳了一聲:“不知道蒸汽機的原型和原理。隨便弄一個出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