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了,吊進那口井裡。鎮了一晚上,到晌午時候取出來賣。有人買就從井裡撈上來一整個,一劈開,冰涼涼。咬一口,直涼爽到骨頭縫兒裡了。
李雲心看到這西瓜大喜,便走不動了——夏天嘛,不吃一瓣冰涼涼的西瓜,這夏天怎麼能算開始了?
這便是人世間的美妙之處。倘若這世上全是妖魔,哪還有冰涼的西瓜吃。
……然後,他就聽到了那句話。
李雲心在這瓜攤和那婦人之間猶豫了好一陣子,還是跟著去了。
對於他來說,好奇是一件好事情。得到的訊息越多,可供參考的變數也就越多、選項也就越多。好奇也意味著潛意識認為這件事與眾不同,可能與自己利益相關——對於如今的李雲心來說,能讓他感到好奇的世俗中人已不多了。
於是捧著瓜,跟上那萬順鏢局的主婦。
跟著那一群十幾個人走了兩條街,李雲心想到自己為什麼會好奇了。
……這慶國人,竟然都曉得離國的天皇帝啊。方才他的死訊在街上被當眾說出來、大概兩三天的功夫便會傳遍渭城。而後,也會傳遍大慶——接著,還會有很多很多國家的人知曉這件事吧?
只一個渭城,便有三十萬人口。
倘若那天皇帝的魂魄,因為一些事情還未被黑白閻君收走……
這樣的願力……
李雲心忽然意識到,那婦人大概要說的是什麼了。
又走了一刻鐘,拐進一條僻靜些的小巷子。前行十幾步,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腳步轉了身。身後撲通撲通兩聲響,從牆兩旁跳下來兩個人——想是覺得不對勁,翻牆繞過來的。
前面站住了的人中,一個鏢師便皺眉對李雲心一抱拳:“朋友,跟了這麼久,總得有個說法吧?”
這事兒要怪李雲心沒有隱去身形。但隱去身形,便只有一瓣西瓜浮在半空,實在不是一個潛藏行跡的好手段。
然而眼下這巷子裡無人,倒也可以說話,沒必要一定要跟到家裡。
李雲心便嘆口氣,擎著西瓜拱拱手:“在下沒什麼惡意,只是一個普通的吃瓜群眾——但是比較關心你們說的禍事,到底是什麼事。”
那鏢師不說話,目光陰沉地打量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身份。
一個白袍的書生,腰間插一柄扇子、掛一件白玉珏。前襟三點濺上去的西瓜汁液。唯一的與眾不同之處就是,很好看、很俊俏。
唔,手裡還有一長瓣吃了一半的西瓜。
實在看不出什麼來。
那鏢師便道:“閣下該先亮一亮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哪家貴公子,也不會誤會、傷了和氣。”
李雲心笑了笑,並不答他:“我比較好奇的是這麼一回事——兩刻鐘之前諸位在街上哭得驚天動地,現在就冷酷沉穩起來。尤其那位婦女——和剛才可全然不同了。”
“其實這事兒你們也該清楚吧?依諸位剛才在於濛面前所言,這渭城裡的幾家大鏢局前月就把對離國的業務停了。離國的皇帝就在前月駕崩——我覺得一定是那些大鏢局在離國朝中有人,提前通了氣,早早收手了。”
“那些鏢局曉得這事,於家更應該曉得了。可於濛是鏢局行會龍首、什麼都沒說,你們這些中小鏢局才被連人帶貨扣了。要我說,那於濛可能真不知情,那位於府的老爺嘛……我估摸著是故意讓你們栽?然後好接手你們這些產業?”
“你們也曉得這些事,更明白你們家當家的是死定了,因此才上街來鬧。就是為了鬧得滿城皆知,好叫於家做不來這事?”
“不對不對,於老爺能狠心要你們當家的死……怎麼會在乎你們鬧這麼一出……我想你們其實是……”李雲心作恍然大悟狀,“真就只是打算從於少爺那裡弄點錢,好跑路哇!”
“——這位夫人,那您剛才在街上喊那麼一嗓子,是什麼心態?”李雲心似乎覺得更有趣了,笑起來,“我猜是因為真的恨極了,又覺得那禍事來了,真的連於府的人都好不了,所以就沒忍住那麼喊出來——早早宣判他們死刑、讓自己發洩一下,對不對?”
“是了……也因此可以解釋你們現在的樣子——滿臉肅穆。這才是一個冷靜的復仇者應該有的表情嘛!”
李雲心說完了這些,咬了一大口西瓜,又對面前的人豎起大拇指:“我喜歡你們這種人。冷靜、沉穩、有凝聚力、不擇手段,早晚會成大事。”
鏢師瞥了一眼身邊的主婦:“我不記得城裡哪家公子有他這個頭腦。”
“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