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為得道真人搬了坐具,讓他在李雲心的對面坐了。然後月昀子平靜地說:“他們活著的時候也沒有做成什麼事,倒是死了更有用處。我來同你說明日總壇竣工祭天的事。”
“是祭真龍。”李雲心哼了一聲。
“唔。祭真龍。”月昀子看了看他,“希望你明日登壇的時候可以降雨。這樣一來可以增長你的功力,二來可以使你的信徒更虔誠,信眾更多。渭城是大慶河間地的中心,一場救民於水火的豪雨就會是河間地的神蹟。訊息由渭城向四面八方傳出去可比從什麼窮鄉僻壤傳出去要可信得多。”
李雲心皺眉看他:“你會如此好心。”
“互惠互利的事情。”月昀子說道,“你將會是第一個在大城中公然現身、大規模展示神蹟的陰神。如此道統才會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接著我會報上修士們被殺害的訊息,斥責之後必然還是由我坐鎮渭城。”
“接著道統會派真正能做事的修士來——而不是之前那些廢物。那時候你就要離開渭城,但你的事情已經由那些信徒傳播出去,即便道統和官府也沒法清除那些人藏在心裡的念頭——本質上來說你還是沒有任何損失。我們都得到了想要的。”
“聽起來甚好啊。”李雲心打了個哈欠,“那就這麼定了,退下吧。”
月昀子並未退下。而是端正地又坐了片刻。
“通天君不該是這樣的人。通天君是在試著激怒我?”他問。
李雲心斜視他一眼,不再理會他。
“和平相處對我們都有利。”月昀子語重心長地又重申一遍,“換一個人來渭城,未必會坐視不理。我是通天君最好的選擇。”
李雲心不耐煩地擺擺手:“好好好。知道了。”
但月昀子還是不走。仔仔細細地盯著李雲心看了一會兒,皺眉:“通天君的氣勢……似乎變弱了。是受了什麼傷、跌落了境界麼?明日是大事,千萬不能有失。”
李雲心閉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只吐出四個字:“龍族秘法。”
月昀子溫和地笑了笑,終於裹著一陣清輝遁走了。
又過三息,劉老道才從房中走出來,坐在李雲心身邊。
李雲心輕出一口氣:“他要動手了。今夜特來探探口風。”
劉老道只低沉地“嗯”了一聲。
李雲心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走蚊蟲:“明日了結所有事。”
院中合歡樹下,一朵合歡花的花須輕輕顫了顫——轉瞬之間便全部脫落了。
……
……
六月十七這天是個罕見的陰天。天色鐵青,壓著沉沉的雲。沒有一絲風,從早上開始就彷彿一個大蒸籠。
但渭城裡的人並不覺得惱火。因為陰雲意味著可能到來的降雨。城裡很多人雖然不事農活,但如今這年代哪有真正的“城裡人”——多少都曉得些莊稼事。
另外今日還是神龍教總壇竣工的日子,人人都開心。
倒不是說人人都是信徒,而是曉得這神龍教出手闊綽,背後有於府撐腰。平日裡都奉送些銀錢,到了今天這樣的吉日豈會少了。
於是打天矇矇亮的時候起,就有人拖家帶口地跑來桃溪路,要佔個好地方。
總壇不是一個壇,而是一座廟。但這廟已經不是“大廟”可以形容的了。
地基打得深、臺子砌得高。
依著李雲心的獨特趣味,上著臺子就要漢白玉臺階七七四十九級——從這高臺上跌落下去,身子不好的人是要跌死的。
臺子大,以青石板鋪地面。從前劉老道龍王廟的一整個院落,如今不過是這臺上的一間正殿而已。
廟宇主體覆蓋著黃琉璃瓦,看起來金碧輝煌。在天氣好的時候甚至會被陽光映出金光來。很多人信誓旦旦地說看這神龍廟就看到了大業時候、渭城中那廢宮未被焚燬時的樣子——儘管大業滅亡時他們的高祖父都還未出生。
不過倒是實情——李雲心是叫人依著他那個世界的帝王宮殿來建的。
只不過規模縮小些,只建一個正殿。
也虧大慶尚白,他用些金黃琉璃瓦,也不算逾制,沒人找麻煩。
那些趕早的人就是來這神龍廟的臺下等待的。吉時到了,神龍教主將在臺上祭真龍,或許會灑下大把的金銀。
可有人覺得自己來得早,另有些人昨夜都未離去。天氣涼爽,和衣在地上睡的。等天再亮些熱得睡不著了便開始閒聊。聊的事情都還是神龍教的種種奇聞異事。譬如說之前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