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案。
此刻見了這麼一場豪雨,倒是在第一時間想起了神龍教。再想到“那位螭吻龍太子”要求雨的傳聞,然後向天空中看——
看到的是濃重的雲團中,完全不同於常日裡那種閃電的金光。
金光伴隨著驚天動地的連綿轟鳴聲,彷彿有一條無比巨大的金龍在雲層當中盤旋舞動、行雲布雨,為這渭城以及渭城之外的田地帶來人們期盼已久的甘霖。
此乃實實在在的神蹟。
如此的神蹟,可就不是一句“或許是龍王爺在行雨”能夠打發的了。
李雲心的功力開始暴漲——要突破化境巔峰、直逼真境!
他的真身與合身肉搏的月昀子在滾滾濃雲當中互拼了六個回合,隨後雙方迅速拉開距離。
那月昀子掌中一柄青芒已碎裂了,髮髻有些散亂,但仍舊不失體面。
他浮空在身下的濃重雲層之上——腳下是電閃雷鳴的肆虐豪雨,身周卻是湛藍晴朗的天空。鉛灰色的雲層彷彿一眼望不到頭的大地,到此時不僅籠罩了渭城,更是將渭城附近的一大片野原林、野原山也都攏在其下了。
心中駭然。
道統要與妖魔打交道,自然要了解他們。
關於妖魔的身軀——同境界,人修比不上妖魔。但高出一個境界,則完全沒有可比性。
然而這一結論是針對普通的妖魔。天下龍族只有十個,已經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沒人與龍族交手了。
到如今月昀子意識到,要麼就是自己的力量受到了可怕的限制,要麼就是龍族身軀的強橫已經比道統最大膽的假設還要大膽狂放些。
他一個得道真人,鞏固此境界已有數十年。修煉道法淬鍊身體,而今對上一個化境巔峰的龍子……竟然六擊都沒能斬殺他!!
月昀子長出一口氣,瞪眼觀瞧他對面的螭吻真身。
百丈的龍身在雲層之上盤旋,但一雙兇悍的金眸卻死死地盯住了自己。
如雪的鬃毛被染得金黃了一片——那是他第二擊的成果。青芒劍刺入龍子耳下,那本該是最脆弱的部位。然而即便如此那劍也只刺進了一半,便被收攏起來的鱗片崩碎了——那可是一件以鋒銳著稱的法器!
龍子真身上另有三處傷,皆向外滲著金黃色的龍血。
但那三處傷對這長達百丈的巨獸似乎全然不構成影響——他仍在準備發起下一輪攻擊!
月昀子意識到……不可再做纏鬥。事情不對勁。
之前因為驕傲被碾碎,他狂怒著想要以肉身將其斬殺了。
但如今看來纏鬥上三天三夜倒是可能殺了這龍子,然而對方的謀劃可不會給自己三天三夜的時間!
最明智的選擇是立即遠遁。
那龍子傷不了自己,自己該去找那位劍宗的真境修士。兩人匯合之後,再回來報此大仇!
心思一定,月昀子便沉聲喝道:“好、好、好!好你個渭水龍王李雲心!”
“先前我一再小瞧了你,倒是令我自己吃了個大虧。如今既然一時斬殺不得你,我便認栽了。”
“不過我殺不得你,你亦殺不得我。今日之事,你且記在心裡——我亦不敢忘!”
“我這一去,總還會回來找你了結今日之事。到那個時候,嘿,就看看你我的手段,究竟誰更高明!你今日這陣法沒能將我殺死——我便會叫你知道什麼叫做,功虧一簣!”
他說完這話,再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李雲心的真身,轉身就要飛遁而去。
卻聽見那裹挾著雲霧的李雲心發出一陣狂笑:“打不贏想跑?蠢貨。你難道不曉得被我李雲心盯上的人,沒一個跑得掉的麼?!從你走進這座渭城那天開始……就別想再活著走出去了!”
月昀子已隱約曉得了之前李雲心所說的那句怪話——“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因而並不與他逞一時意氣鬥嘴,只冷笑一聲:“就讓你今日得些口舌的便宜。等本座再來此地,便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舌!你儘管放馬來追,瞧瞧你一個化境妖魔,追不追得上本真人?!”
作為一個得道真人實在不該說後面的那些話——就好像是小孩子賭氣、又或者市井間的地痞鬥毆撂狠話。
然而這時候他的的確確很需要這種的“優勢”——哪怕僅僅是逃跑上的優勢——來令自己好受一些。
但說了這話之後,他便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
聽到——
那裹挾著濃重雲霧的李雲心再次狂笑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