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昀子的臉色變得陰沉一些。那哪裡是什麼鐵椎、分水刺。他眼下是神魂的一部分化出來的真身,又不會隨身攜帶法寶。
只是試一試罷了。
但那睚眥似乎並不怕他試。而那龍女……空手將他的一記念刺接下了。雖然是小戲法、對於真人境的他來說不過是隨手一擊而已——
但除了即便在妖魔中也以肉身強橫無匹而著稱的龍族,也沒什麼妖魔能在虛境的時候便接下真人境修士的“隨手一擊”了呀。
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出現了第十一個龍族……這件事的嚴重性幾可與離帝成鬼帝相提並論——從長遠的角度來看。
龍族存在世間這樣久,可再沒聽說過,還能誕下第三代呀!
月昀子輕出了一口氣:“好、好、好。真是恭喜通天君了。”
說完這話,轉身便走了。
他一走,李雲心就好像剛剛送走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客人一般,轉身看向應決然與孟噩、攤了攤手:“知道自己麻煩大了吧?”
仍坐在牆邊陰影當中的兩個人無言地看了看李雲心,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豈止是麻煩大了。是麻煩大到了……已經不清楚究竟是什麼麻煩的地步了。
好比一個人在路邊好好地走。剛拐過一個路口忽然就看見面前山崩海嘯天地倒懸,再回頭一看,發現退路也沒了——除了沉默地等著發落,還能做什麼呢?
李雲心便走到兩個人面前、蹲下來。先看了看孟噩。
“本來最好的法子是殺人滅口。”他對孟噩說,“可惜你是我一個老朋友的老朋友。我把你幹掉了,他要鬧情緒。所以你不能死。”
又轉頭看應決然:“第一次在喬家看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有趣,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還是這麼有趣。看你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麼初出江湖的貴公子——風來雨去還能有趣,你就是個真的妙人。也不捨得殺你。”
兩個江湖武人小心翼翼地鬆了口氣,但心可沒放下。
江湖上言笑晏晏地說著俏皮話兒轉臉就將人大卸八塊的人太多了——而且不論他們曉得還是不曉得,他們面前這個漂亮的年輕人也的確精於此道。
於是仍舊只盯著李雲心的眼。但又不能直視——那樣子會被認為是挑釁。只好盯著他的喉嚨看。
看了一會兒發現他的面板光潔得令人髮指——甚至不像人類有毛孔和面板的紋理。就只是一層光潔緊繃的皮。
——果然是……妖魔啊。於是趕緊避開,只去看他的衣服。
李雲心想了一會兒,嘆口氣:“說說看。你們跟了那兩個傻瓜幾天,肯定見了劉公贊對不對。別人看他變得年輕了不大敢認,你一定是見過他年輕的時候的。老孟——你知道他在神龍教,幹嘛還要來神龍教搞事?”
孟噩一直很沉默。但當李雲心與他提起劉老道的時候,他的臉色終於變得生動起來。他看了看應決然。
後者皺著眉點了點頭。又趕緊去瞥了李雲心一眼。
孟噩便開口,聲音很嘶啞:“呃,這個……實則是……唉。倒是知道我那老朋友在……在貴教。但是想著、想著、想著……”
李雲心和藹又善良地笑了笑:“思想上不要有包袱嘛,大膽地說。在我面前可沒有因言獲罪這回事。”
孟噩看看他的臉色,像是下定決心:“嗨。實不相瞞,本是想弄散了神龍教、再將我那老朋友誆走,誆到山上去——我們堡子裡的確缺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
李雲心一拍手:“喲,還留了後路哪。哪個堡子?要什麼軍師?好,這事兒你來說。”
他就指了指應決然。
在兩個江湖武者看來,李雲心、他身後那些不說話、只用令人發毛的眼神盯著自己倆人瞧的“人”、剛才的兩個修士,以及那出現了又走的人,其實統統是一類人——
神仙妖魔。
不論他們之間有什麼爭鬥、孰強孰弱,然而在他們看來都是強到嚇人,遠無法理解的存在。
可那兩個道士只隨隨便便問他些話,並不真的感興趣。而眼前這個人……
應決然行走江湖這樣久,知道他似乎是真的感興趣。
一旦知道了這一點,忽然不那麼怕了。倒很像是恐懼到了極點、繃斷心中的某一根弦兒,非但不怕了而且覺得——
或許他可以抓住一些什麼東西!
對方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他所在的世界太玄妙、太神異。而自己只要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