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降下雨水來,可仍舊是不敢說出口的。但皇帝本人並不很放在心上——他是皇帝。自我反省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一種很稀有的品質。
可誰都沒想到大雨竟然下了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之後皇帝一行人才能夠下山。
之前鄴國大旱,如今則鬧了洪災。國境內許多江湖決堤,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算——那竟然是一場幾乎覆蓋了半個鄴國的超級大風雨。
呂正陽這時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因而急急地回了渭都——便是如今的渭城。
回京之後召喚渭都的道士,問天上降下如此的災禍,是不是因為皇帝德行有失。道士聽皇帝說了當日的情形,只笑道那並不是什麼正神,只是山野中的精怪佔據了神位、得些供奉罷了。七天七夜的豪雨不是那種精怪能夠降得下來的,叫皇帝不要擔憂。
道統的道士雖然這樣說,可皇帝也還不放心。
於是又祭祀黑白閻君。
皇家祭祀,祭禮自然豐厚。又兼呂正陽心中不安,則更是豐厚中的豐厚——於是就連閻君都被打動了。
那白閻君便在夜晚給皇帝託夢,說保他皇位無虞、國運長久,大可放心安心不必擔心。
呂正陽得了閻君的保證才真的放下心,又奉獻了許多許多的祭禮。
對於尋常人而言,黑白閻君可是比道統、劍宗的仙人們更加神秘高貴的真神……又怎能不放心呢?
隨後……流民起事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興雲弄雨
流民起事這種事,幾乎每隔幾十年都會有一次。鄴國總是容易乾旱的。遇到了年景不好,餓死的人多了些,便會有些不曉得世間真相的人想要將“皇帝拉下馬”。但呂正陽知道道統與劍宗不會允許鄴國之內發生大規模的民變,也知道有那白閻君的許諾,就意味著大鄴必然國運長久。
因而先派兵去剿。邊剿邊撫,殺掉一部分,救濟一部分,最終民變總會消弭無形。
然而六個月之後呂正陽得到訊息——那些起事的流民不但沒有銷聲匿跡,反而越發地成了氣候!
彼時鄴國的上下官員也曉得那些流民動搖不了國本,因此層層瞞報,並不擔憂。歷史上數千年都沒有先例,怎麼可能到如今降臨在鄴國呢?
由此,起事的人馬已有四萬之眾,佔據了六個州的地盤。
那逆賊的頭領姓宋,名叫宋登科。他的老家乃是一個叫做慶陽的縣城,因而在佔據六州的地盤之後,公然稱帝——國號,慶。
皇帝終於焦急起來,向道統與劍宗求助。但渭都中的道士只說會回稟師門,後又說這種事皇帝自己便可以解決——區區四萬而已,竟是怕什麼呢?
如此又過三個月。
事情愈發地鬧大了——那叛軍竟又連下六州十八府,幾乎佔據了三分之一的鄴國。前線將士來報說,叛軍當中甚至有妖魔、通曉道法的人助陣,鄴朝官兵全然不是對手。
皇帝便又求助道統與劍宗。
可這一來才真真知道壞了事——不知什麼時候,鄴國境內道統劍宗駐所裡的修行者們……
已經全不見了。
呂正陽這時候才意識到恐懼……因為這意味著,道統與劍宗已經默許了這件事。
道統與劍宗想要改朝換代了。
此後便是慶與鄴長達數年的戰爭。
在這數年之間,又發生了另一件事。
皇帝坐在深宮裡,看到前線傳來並不樂觀的戰報,心情自然不會好。於是時常去散心。
他偽裝成普通人在渭都的街巷中走,見識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亡國的壓力以及對未來擔憂令他終於能夠認認真真地體察民間的疾苦,知道那些市井間的百姓到底是如何謹小慎微的過完一天、一年、一生。
這令他的身上多了些與眾不同的氣質——他有帝王的華貴軒昂之氣,也有了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的坦蕩之氣。
然後他遇到了一個妖魔。
那妖魔名為白雲心。
呂正陽是一個美貌的男子,又有天下間少有人擁有的特殊氣質。
而白雲心與她的丫鬟本就在人世間遊走,喜歡一切好玩有趣新奇的東西。她很快喜歡上這位鄴朝末帝。
雖說妖魔的喜歡不同於人的喜歡、白雲心究竟是不是拿他當一個特殊的玩物亦不得而知。但妖女終究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及煩惱,意識到自己撞見了一件千年難得一遇的趣事了。
而呂正陽也知道這女子並非人類,而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