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發了他大腦裡某種短促而又強大的霹靂,形成一道閃電),他的手立刻從她的脖子彈開了。一瞬間,他兩眼昏眩,看見她那死灰色的面板上又溼又大的槽孔,狀如他的手。他被丟擲去,倒在碎石堆上,身體往下滑,接著頭部撞著一塊堅硬的岩石,又發出一道比剛才微弱的閃光。
“嘿,我的俊小子。”她對他扮著鬼臉說,她那雙恐怖的呆滯眼睛在譏笑他。“既然你扼不死我,那麼我就要慢慢地收拾你這個搗蛋鬼——在你身上割一百刀,好解我的渴。不過,我先要收拾這個背信棄義的小妞……順便把那些該死的鈴子從她頭上取走。”
“你敢過來!”瓊尼以顫抖的聲音叫道,頭搖來搖去的。“黑暗鈴”帶著嘲弄與挑釁的意味響起來。
瑪利那陰森森的笑容收斂了。“我當然敢。”她低聲說。只見她張開大嘴,月光下她那犬牙在牙床裡閃光,如同骨針穿過紅色的枕頭。“我敢,而且——”
瑪利的話音未落,就從他們頭上方傳來一聲嚎叫。嚎叫聲愈來愈猛,既而變成一連串狂吠。她往左邊轉過身來,頓時那狂吠的東西離開它所站立的岩石,羅蘭看見她滿臉驚恐。
那東西向瑪利撲過去,襯映著天上的星星呈黑糊糊的一團,四腿伸開,猶如一隻怪異的蝙蝠。它撲在那女人身上,撞擊她的胸脯,牙齒咬住她的脖子。羅蘭一眼認出了那東西。
那東西將瑪利拖倒在地,她發出一聲聲慘叫,叫聲猶如“黑暗鈴”的叮噹聲穿過羅蘭的頭腦。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氣喘吁吁的。那團黑糊糊的東西前爪抱著她的頭兩側,後爪抓著她的胸膛,撕裂她。
瓊尼低頭呆呆地望著倒在地上的瑪利修女。羅蘭一把抓住她,大聲叫道:“快走!說不準它連你也要咬的!”
羅蘭拖著瓊尼就走,狗沒有理睬他們,只顧咬瑪利修女,差不多將她的整個頭都咬下來了。
她的血肉似乎在變化——很可能在腐爛——但不管在發生什麼變化,羅蘭都不想看到,也不想瓊尼看到。
他們半走半跑,向山頂奔去。到了山頂,停下來,在月光下垂著頭,手牽手,直喘粗氣。
山下,嚎叫聲遠去,但依然隱隱約約的。瓊尼抬起頭來問道:“那是什麼東西?你是知道的——我從你的臉上看得出來。它怎麼能夠攻擊她呢?我們都對動物具有控制力,而她是最厲害的。”
“但控制不了那隻動物,”羅蘭回答,“那是一隻狗。是一隻鎮上的狗。綠人把我打昏,帶給修女們之前,我在鎮裡廣場上見過那隻狗。我估計,凡是能逃跑的動物都跑光了,但那隻狗卻留下了。它不怕修女們.而且它也知道這點。它的胸脯上有耶穌的符號。皮毛的黑白相間。我想那是一隻怪狗。反正它把她結果了。我早就知道它埋伏在附近,我聽見它叫了兩三次。”
“為什麼呢?”瓊尼低聲問道,
“為什麼它要來?為什麼它要呆下來?為什麼它要咬死她?”
羅蘭避開這些無意義而又神秘的問題,只是說:“咱們走吧。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否則今天只好東躲西藏的。”
他們倆至多走了八英里,就癱倒在一塊岩石下面的一片芳草地上。是他拖了後腿,那湯中的毒藥殘餘還沒有完全消失。他明白如果沒有元氣補償就再也走不動了,便向瓊尼要一支蘆葦。她拒絕了,因為吃了蘆葦,再劇烈行動,藥性發作,他的心臟會爆裂的。
他們找到一個隱蔽處躺下。她說:“再說,她們不會追來的。剩下的那幾個——米切爾、露易斯和泰娜——會收拾行囊往別處去的。她們知道什麼時候該離開,這就是修女們為什麼倖存下來了——應該說我們倖存下來了。我們在某些方面強大,但在許多方面很虛弱。瑪利就忘記了這點。我想是她的妄自尊大才使她淪為狗的盤中餐的。”
“你沒有問題吧?”他們安定下來時他問道。月亮西沉,但離黎明至少還有三個小時,他們四周瀰漫著鼠尾草的芬芳。一種濃郁的香味。他已經感受到那芬芳在他的腳下形成一種魔毯,很快將他載入夢鄉。他從來沒有這麼疲倦過。
“羅蘭,我不知道。”但他想她知道。她的母親將她帶回來過,再也沒有母親將她帶回去了。她吃過修女們的聖餐。那聖餐猶如一張網,誰也別想從中逃出去。
然而,他太睏倦,想不了那麼多了……況且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正如她所說的,後路已斷。即使他們回山谷,也只能發現修女們稱之為“思過院”的洞穴。倖存的修女們已經收拾好她們那噩夢般的帳篷,離開了,風鈴聲和甲蟲的歌唱聲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