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變,還留著齊耳短,卻已是花白了。一身天藍色西裝裙倒不失莊重與典雅,但放在農村卻顯得有點古怪。只有臉上那一股愈明顯的書卷氣,使他感到縷縷的溫馨……直到滿屋都已收拾得消消停停,他才把手巾遞給她,輕聲地問:你怎麼來啦?
筱雲坐下來,極細心地擦著手:怎麼,想不到吧?
我想,你是找不到的。
人鼻子下面長一張嘴,難道你不知道?
坐的什麼車?
縣委派的車,司機不想上來。
就這樣一問一答,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乏味得不能再乏味,兩人的臉色都極其平靜,似乎都進入了無欲無念的佛家境界。多少年已經過去,曾經有過太多的悲喜交加,如今似乎再也激不起一絲漣漪了……很快,兩位老人又都沉默下來,只彼此對視著,彷彿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太陽已升至中天,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燦爛的陽光把整個院子照得一片光明。許是沒有汙染的緣故,多少年他們龜縮在城市的閣樓裡,從來都沒見過如此燦爛如此奪目的陽光,燦爛得讓人暈讓人陶醉。兩人不由自主都站起來,慢慢地走到院子裡,又默默佇立了許久。
筱雲終於說話了:“知道嗎,你那個秘書胡玉山,前幾天剛當了人事廳長。”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早說過,那小子是塊搞政治的料,今後一定還會上升的。”
“米良田好像也退位了,把公司大權交給了他兒子。”
“是嗎?他早該退了,七老八十的,還攥著不放。人人都這樣上去就要下來,拿住就要放開,自然之理……還是說點有意思的吧。”
狄小毛望著對面山崗上那兩棵大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