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之眼急手快,忙著掏出打火機,嚓地為他點燃。
韓笑天深深地吸:一口,又極慢地把煙霧吐出來,屋裡立時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狄小毛很想問問這位韓笑天在哪裡工作,卻又覺得不太妥,忍住了不說。陳雪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忙推推韓笑天:你那招貼呢,給我這幾位父母官留一張,以後也好聯絡。
好的好的!韓笑天應著,立刻開啟一個精巧的金屬盒,掏出幾張硬硬的小紙片,給他們每人遞過一張來。這張又硬又小的紙片上,印著一串串的字,狄小毛大略一看,反正這家那家的足有七八個頭銜。他第一次見到,這就是名片呀!韓笑天又向他們要“名片”,大家連忙搖著頭說,我們那小地方,還沒流行開呢……
韓笑天一聽,又淡淡地一笑說:
怪不得咱們這兒貧困落後,僅此一例,就足可以看出我們這裡與南方先進地區的巨大差距。現在,改革開放正以梯度推進的方式,從沿海向內地席捲而來。要實現行為的突破,必須先實現觀念的變革。我們這裡歷史悠久,文化積澱厚重,這是長處i但正因為如此,稍不留意又會成為沉重的包袱,這就是歷史、文化對於現代化建設的囚困作用……
不知怎麼,又講到了瑪雅文化的消失之謎,以及林語堂關於中國歷史的週期性劃分,還有聖雄甘地的非衝突性鬥爭……狄小毛和周圍其他人都聽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只能任由韓笑天口若懸河地講吓去……突然,一個女子推門進來。
這女子剛說一聲對不起,韓笑天滔滔不絕的宏論已戛然而止,立刻跟著她出去了。
陳雪霖站起來,猶豫了一下,又坐下了。
這不是筱雲嗎?在那一瞬間,狄小毛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等他仔細端詳,那女子已出去了。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但是,那種瞬間的感覺完全是準確的。他立刻排除了這種可能,略作沉思便追了出去……然而,走廊裡空寂寂的,只有電燈明晃晃地照耀著。
狄小毛又返回屋,拿出秩序冊查詢著。果然在來賓欄裡找到了筱雲這兩個字:《大風》雜誌記者。自從筱雲上次離開華光,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聯絡了。多少個夜晚,夜深人靜之時,看著那個躺在一旁的粗壯女人,狄小毛就不由得想起學校時與筱雲相處的一幕一幕,想起他們在天海子邊的那個下午,想起筱雲躺在青草地上的那副悲慟模樣……他從床上溜下來,開啟自己獨佔的那個抽屜,把筱云為他畫的素描像拿出來,一遍遍地端詳著……
他想給筱雲去封信,不然馬上就畢業了,誰知道這朵悠悠的白雲;會飄到什麼地方呢?他也想請筱雲原諒,祝願她今後的生活幸福美滿。可是一次次寫好,又一次次撕掉,始終也沒有把信寄出去……可是真想不到,竟會在這麼一個時候又遇到了她……
陳雪霖還坐著不走,提議大家玩撲克。吳琪和張謙之也挺有興致,只有他卻有點痴痴怔怔,只說頭有點痛,又不會玩。大家看他這樣,也只好作罷,又談起了剛才見到的韓笑天。吳琪是學究出身,好奇地問陳雪霖:
他是做什麼的?
不做什麼。
那……寫過什麼東西?
沒寫過什麼。
是學者還是作家、詩人?
什麼也算,又什麼也不算。
聽了陳雪霖這番回答,吳琪只好沒頭沒腦地苦笑著:這我就’不懂了,那他著名在什麼地方呢?
陳雪霖鄭重地說:你當然不懂!韓笑天這人,著名就著名在這地方。如果出個書,寫個字,畫個畫,那算什麼,完全是形麗毫下的,反過來倒埋汰他了。聽人們講,這傢伙滿肚子的學問,二十歲就研究過巴爾扎克,還寫過一本關於薩特研究的專著,許多人都想拿去正式出版,他卻把稿子都撕了。聽說字也寫得好,楷草隸篆都能來一下,畫畫更有徐悲鴻的氣勢,不過一般人們都沒見過,他也絕不會給任何人寫……你想想看,這個人還不神秘嗎?
大家正要再說什麼,劉青領著兩個人又進來了。劉青手裡拿著剛剛填好的表格,神神秘秘地走到狄小毛跟前,伏在他耳邊說:看看這個。然後把表格遞給了他。
狄小毛不解地看看他,又把目光落到表格上。剛看了一頁,就看出問題來了。全區十一個縣市,在鄉鎮企業總產值欄裡,他。:們華光名列倒數第一。劉青的聲音依舊低低的:不管怎麼說,華。光在咱們地區也算是基礎較好的地方,怎麼能比全區最差的縣還。
有這麼大差距?因為你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