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聽慶祥提起他哥昨晚來過的電話,狄小毛也傻眼了,半天沒吱聲。現在對大兒子他真恨得牙癢癢的,一切亂子都出在他身上,這小子卻十足的窩囊廢,事到臨頭一點辦法沒有;而且憑他的精明眼光一下就看出來,狄慶槐是藉口追款,躲到上海避風頭,然後等到風平浪靜再回來,繼續當他的廠長……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沒門兒!”
慶祥當然不知父親內心這些思想活動,倒聽岔了耳,點頭應道:“我看確實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貨款沒指望追回來,這邊又一分錢不能動,這樣下去廠子早晚要垮,工資早晚會不出來。與其等著這麼慢慢嚥氣,我看還不如把最後的資金投進去,說不定還能起死回生!”
狄小毛斷然地:“我說過了,不行!這個廠子還沒有到非要孤注一擲的地步!”
慶祥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卻問:“那這廠子還要我代管嗎?”
“別指望你哥了,這廠子你不管誰管?哼,問得莫名其妙的!”
慶祥鬆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窗外,說聲我找志平商量去,然後就急急跑走了。
瞿志平倒真像個局外人似的,這會兒正獨自坐在村頭邊一處河灣草叢,悠閒自得地釣魚呢。慶祥騎著腳踏車飛奔而來。滿村找遍了,後來還是馨蘭知道他去了哪裡,慶祥才找到這裡來的。他將腳踏車往一棵樹上一靠,快步走過去。
“志平,你可真是自在啊!居然還有這份兒閒心!”一見面慶祥就嚷嚷。
志平回頭一笑:“你這個代理廠長都沒事情好做,我還不該釣會兒魚?這河裡的魚真是越來越少了……”
慶祥打斷他:“我到處找你可不是為了陪你釣魚的。有事讓你幫我拿個主意。”
“拿什麼主意,還有什麼主意可拿?”
慶祥又想火了:“說到底還是你惹出的事兒,就這麼灰一拍想溜,耍我是不是?”
志平拍拍腦袋,懊喪地說:“是呀,我一直在後悔,那天真不該多那一句嘴。”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你就不要再說廢話了。”
“有錢了?”
“要有還找你商量什麼。村裡的錢吳老伯不肯給;公司的錢我爸爸不讓動;上海的錢,我哥又討不回來,他們捅下的漏子,怎麼一下全攤在我身上了?”
“那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你幫我預測一下兒,要是照你設計的款式把那批庫存的燈具改造了,你說會不會還是賣不出去呢?”
“這怎麼好說?”
“你估計。”
“我只能說現在庫房裡那些玩意兒肯定賣不出去。至於那幾個新的款式,也只能說就我瞭解的現在燈飾市場而言,是屬於在流行的基礎上略有前,也就是說在一年內應該好賣。反正這都是按邏輯來推斷的。可是商品市場又經常沒有什麼邏輯好依循的。”
“換個說法吧,假如你現在有個廠,你會不會生產這幾種款式的燈具?”
志平笑了:“這等於白說。因為我沒有工廠。不過我對自己的設計肯定是很自信的,假如我不是這個村裡的人,而只是一個請來的設計者,我肯定慫恿你們就是砸鍋賣鐵,也該湊錢把它們生產出來。”
慶祥受到鼓舞,眼睛都放出光來。志平忙說:“我剛才那也只是假設,你不要又當真了。”可是慶祥已經激動起來了:“我剛才跟我爸說了,這個廠子這麼拖下去,早晚也是要垮的。還不如積極一點兒,冒冒風險,說不定能從死路上走出來。”
“說到底就是要動用廠裡最後那筆錢,對不對?你爸同意了?”
“同意了我還找你幹什麼?我想自己做主,馬上按你新設計的圖紙進入試生產!”
志平大為驚訝:“慶祥,這弄不好,可就闖大禍的!”
“反正我爸還在醫院裡住著,等他出院了,知道這事兒了,說不定新產品已經出來了。”
志平半真半假地說:“要是最後新產品還沒銷路,你還不把我活吞了!”
“跟你沒關係的。”慶祥伸出巴掌來,“相不相信我?功勞算你的,一切責任我兜著!”
志平簡直對他刮目相看了,好像自言自語道:“要真這樣,我幹嗎急著走呢?看看還能幫上什麼忙吧。”
“好,一言為定!”慶祥的巴掌拍在了志平肩上,起身就走,“你接著釣你的魚吧。我馬上通知廠裡的幹部開會去!”
燈飾廠幹部會開得很熱鬧,慶祥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雖然都沒有什麼把握,但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