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辦法也沒有。而且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始終認為不可能是張謙之。所以。一直到正式宣佈的時候,他才感到有些事有些時候自己真是糊塗得可以。
但是,不管世事如何變化,華光集團的案件總算查了個水落石出,一下子公開處理了十幾個人,最高的是一位副廳級幹部。有開除黨籍的,也有受到各種處分的,朱友三被判了二十年徒刑。但令人奇怪的是,下手炸魏寶同的廠保衛科那個後生,被公安部門逮捕之後,先是什麼也不說,後來不知怎麼就被打死在看守所了。他的女人則從此富了起來,在省城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美容院。
就在這個時候,狄小毛突然產生了一種挺奇怪的想法,想到看守所看看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朱友三。
那是一個秋雨霖霖的下午,法警們都被他支走了,小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許是幹部犯與其他人犯有所不同吧,既沒有戴鐐銬,也沒有隔著鐵絲網,根本不像一些電影裡常見的那樣。但即使沒有這些外在的東西,誰是主人誰是罪犯也一望而知。
潔白的牆壁上貼著兩幅鮮紅刺目的標語。一幅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幅則更有意思: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為什麼來到這個地方嗎?朱友三依舊很胖,但全身所有的肉似乎都失去了應有的支撐,松耷耷的,再也找不到昔日那位總經理的威風和氣勢了,只有那一雙眼睛時而閃爍著不屈的光。
狄小毛遞給他一支菸,併為他點上,朱友三便兇兇地抽了起來。
還記得我們當年在鐵廠時候的事嗎?
不記得了。
朱友三一擰脖子。
狄小毛不理他,只顧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那時日子多窮啊!你在保衛科看大門,我和寶同都在車間,我跟著他學開天車,每天晚上睡下,餓得人翻來覆去睡不著,大家就到附近的菜地裡偷瓜、偷菜,偷一切能吃的東西,然後一邊啃一邊聽我講《西遊記》,要不就到火車站、招待所去看女人……
你、你不要說了!
朱友三突然兇狠地喊了一句,垂下了頭。
站在外面的法警以為有什麼事,探進頭來張望著,狄小毛忙擺擺手。
有一次,好像是你的一個親戚懷裡揣了幾斤生鐵,想偷出去賣,硬讓你在廠門口攔住了……
朱友三忽然嗚嗚地哭起來。
有這回事嗎?
那……是我叔叔,我就是在他介紹下進廠的……
狄小毛也點燃一支菸,傷感地抽起來,不想再說什麼了。
嗚嗚咽嚥了好一會兒,朱友三突然又平靜下來,使勁用衣袖擦著眼睛,然後奇怪地盯著他:你專門來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也是也不是。狄小毛看著他這樣情緒時起時伏地波動不已,也感到一種自內心的同情:我想說的是,到底怎麼搞的,竟弄到如今這一步,你當時怎麼會那麼膽大妄為呢?
好吧,你既然問,我就告訴你!朱友三長嘆一聲,正要往下說,忽然又翻一下眼說:怎麼,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可一直是領導呀。
這……
………【送給你美國正宗W哥】………
24o。送給你美國正宗哥
其實我當了經理時,也一直是想把廠子搞好的。咱不說別的,我自己多少年就在廠裡,是一直看著它一步步展起來的,廠裡還有多少老師傅、老弟兄,誰不願在自己手裡展起來,誰願意落個敗家子名?可是時間長了,許多事情就由不得你自己了。這個廠一會兒上劃省裡,一會兒又下放地區,下放市裡,上上下下認識的人很多。這些人今兒來一趟,明兒來一趟,表面上都說是關心企業,調查研究,其實許多人的心思咱清楚,都是把廠子當成塊唐僧肉。
當然,我也可以像前任康效忠那樣硬頂。可是康效忠頂來頂去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把他自己頂下去了?再說這也不是前些年了,那時風氣還比較正,即使來也無非是一頓飯、兩條煙就打了。現在不行了,有些人胃口大得很,一張嘴就想叼個十萬八萬的。你要不滿足,立馬就給你個不客氣。所以你想想,這能怨我嗎?
狄小毛無法回答,只好說:正因為如此,這次專案組不僅查處你,還一下處理了那麼多人,也可以說是除惡務盡了。
什麼什麼,除惡務盡?
朱友三忽然冷笑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胡說!
我告訴你吧,狄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