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下又軟了下來,有些哀婉地看著他:“你就是這麼想的,對吧?你說過你愛我的,我相信。可我也感覺到了,你最愛的,還是你的家庭,你的孩子和老婆……”
“家庭?”狄慶槐哼了一聲,“家庭和愛情完全是兩回事……”
玉貞打斷他:“你想腳踏兩隻船,兩邊都討好嗎?這樣對誰都是不公平的!你如果真正愛我,就應該娶我!”
狄慶槐顫抖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正式提到這個問題。過去他總是感到,現在的女孩不過都是玩玩愛情遊戲,及時行樂,體驗人生而已,沒想到漸漸地,就又奔那個千年老主題了。他心中突然有些膩歪,提高嗓音道:
“玉貞,我說過,這件事情要給我時間,不要逼我!”
“我不是逼你,”玉貞斜睨著他,“是你那玩藝兒惹的禍,我已經懷孕了……”
狄慶槐大吃一驚:“真的?你沒騙我?”
“騙你?你自己回憶回憶,你從上海回來的第五天還是第六天吧,就在這兒,……”
狄慶槐仍在使勁搖頭,彷彿竭力要擺脫自己印在牆上的影子。玉貞接著說出了早上現的那堆無可辯駁的證據,他的防線就徹底崩了。他的第一反應是奔過去砰地一聲關緊了門,卻沒注意到門外有個人影兒一閃,就不見了。
那人正是吳樹生。剛才狄慶槐匆匆跟他分了手,直往公司辦公大樓而去時,他就本能地意識到這回有戲了,於是悄悄跟了上來,躲在門邊偷聽。果然不出所料!
中國號稱五千年文明史,這同樣的一幕不知在多少個朝代多少人身上重演了多少回,京戲、評彈裡也盡是這些看似離奇其實老掉牙的故事,不過將它的粗鄙演繹成一詠三嘆、令人落淚感傷的紅樓悲情、梁祝楷模之類的千古美談而已,於是就連門外的吳樹生也覺得這一幕見慣不驚,甚至有些失望:這種結局,想也想得到,還做賊似地前來聽牆角,真是太無趣了!他趕緊走開,下樓時還連吐三泡口水,覺得真有些晦氣……
不用說,這事兒當晚他兒子吳泰安就知道了。正在跟人戀愛還沒結婚的吳泰安畢竟年輕,對這類事兒充滿新鮮感和快感,詭秘地笑道:
“老爸呀,這些好事兒,怎麼總是叫你碰上?”
吳樹生又啐了一口:“碰上了你以為是好事?那要觸黴頭的!這兩人的事兒早不是新聞了,我也是鬼迷心竅,心裡說由他去由他去,腳下卻不聽使喚,不知不覺就跟上了樓……”
“這是多年當領導落下的癮,”吳泰安興致盎然地打趣道,“你真聽清楚了,玉貞說她有孩子?”
“我親耳聽到的!我這耳朵,聽評彈坐最後一排,也不會漏掉一句詞兒!”
“玉貞那人,鬼著呢,”吳泰安思忖著,“不會是為了逼狄慶槐跟她結婚,故意嚇唬他的吧……”
“那我怎麼能知道?”
“不管怎麼樣,這場好戲看他們怎麼收場吧。”
“收場?”吳樹生障然道,“依我看,這戲剛剛才開場呢。”
吳泰安卻有些遲鈍了,想了想認真地說:“爸,我說吃一虧長一智,別管他門這些髒事兒,現在咱們剛剛重新開了個頭,還是該把心思放在辦大事上了,公司越來越興旺,過了這個店,就沒那一村了!得抓住機遇迎接挑戰啊。”
這小子居然還用上了報紙、電視裡常說的詞兒!吳樹生聽也不想聽,終於露出了本性,聲音也有點惡狠狠的了:“不把狄家雜種扳倒,公司越興旺,越沒我們的戲……人家給你個科長噹噹,就把你收買啦?你別以為狄慶槐就這麼跟我們真正和解了,哪天落到他手裡,有你好瞧的!”
吳泰安並不以為然,他認為父親成見太深,說說氣話而已。至於狄慶槐和瞿玉貞的事兒,他也沒有過多地往心裡去,都什麼年月了,南京、上海燈紅酒綠的大街上,“野雞”們還招搖過市公開拉客呢,他自己曾經也去嘗試過,老拖著不結婚成家,他正是不想過早陷進“金絲籠”,失去這份兒男人的快樂和自由。
狄慶槐就是—個現實的例子,他這麼跟瞿玉貞偷偷摸摸尋尋歡,在吳泰安看來還是太傳統了,不夠味,讓他們折騰去吧。
吳泰安確實一門心思忙著自己的事兒,得到重用和提拔後,他在公司幹得也算賣力,不過暗地裡卻打起了小九九,也倒騰起了一些進進出出的生意。狄炳根的跡啟了他,人家不正是利用公司的招牌,幹自己的買賣嗎?要不憑這癟三的能耐,八輩子也不了財。第二天他就把狄慶槐和玉貞的事兒丟到了腦後,和他父親跟兩個外地來的客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