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偉說:“可能都動過這念頭吧。其實我也業餘‘下海’折騰過,可都沒起來。上海雖然大,機會也多,可是想財的更多,每年還有上百萬外地人來上海淘金,都擠到一塊兒了,我們這些門路不廣的小老百姓,想財看來不容易……”
瞿志平說:“都往一條道上奔,是座金山也會挖空的。”
蔓粼:“志平,我們可沒你那麼大的膽量另闢蹊徑。廣州、深圳不奔,偏去蘇北鄉下,多半連專業也要丟了吧?”
瞿志平很感慨地說:“唉,我也是給逼上梁山的,人活一口氣嘛。”
郭小東說:“志平,我勸你在外邊掙夠了錢,還是回來吧,你看看上海這兩年的變化,尤其是浦東新區,全國看著都眼紅,多少人想往這兒擠呀!”
瞿志平搖搖頭:“剛剛才邁出第一步,怎麼就想到回來?”
這時黎偉輕輕地一笑:“志平,你對這個城市沒一點留戀,我們能理解;可是,還是有人一直想著你的……”
瞿志平奇怪地瞪大眼睛:“誰呀?還不就你們這幾個朋友!”
“除此之外,你再想想……哎,不用費勁想了,瞧,那不說來就來了嗎?”
瞿志平順著他有些詭譎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遠遠的,一個青春女子正朝他們走過來。瞿志平眯縫起眼睛,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是邵小麗?”
果然是好久沒有見面的邵小麗!瞿志平恍然大悟,今天這次老同學聚會,原來是黎偉特意為了這個內容而安排的!當時她在學校時跟他的那段兒“戀情”,誰都知道,而且既然“傳為美談”,看來他們現在也沒忘記。現在該怎麼辦呢?瞿志平正想著,邵小麗已經大步走到了跟前,她大大方方地看著瞿志平,含笑問道:
“瞿老師,沒忘記我吧?”
今天看來大家真是有意要“成全”他們,飯後老友們圍著湖畔散步,不知不覺一個個都溜了,只留下瞿志平和邵小麗兩人。瞿志平心中自然早明白了幾分,這事肯定是黎偉一手安排的,他“鳩佔鵲巢”,內心有愧,想將功補過吧。瞿志平實在不好拂了老同學這一片良苦用心,只得面對現實。他們一走,瞿志平就問邵小麗:
“是黎偉跟你說我回來了?”
小麗並不正面回答,只說:“瞿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有點兒彆扭?”
瞿志平不安地說:“小麗,從現在起,你別再我叫‘老師’、‘老師’了。”
那知這話反倒使小麗大受鼓舞,居然靠他更近一點了:“是呀,你才比我大幾歲?你回來的當天晚上,洪剛就給我打了電話,說你在上海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瞿志平想起來了,當時確實對洪剛過這樣的牢騷。他擺擺手說:“那是一句玩笑話……”
小麗說:“我不管是不是開玩笑。反正,這話叫人聽了有些心酸……放下電話我幾乎通宵都在想著,你會是個什麼情景……”
“那真是對不起了,讓你先生也跟著受罪了?”瞿志平想用玩笑岔開這話題。
小麗叫起來:“什麼‘先生’啊!我是一個人!”
“開個玩笑,你別生氣。”
“志平,你呢,你是‘幾個人’?”
瞿志平詭譎地笑笑:“還用我說?黎偉那小子,肯定早告訴你了。”
“他的話我不信,我要親耳聽你自己說。還是那個吳馨蘭,沒換人吧?”
“這事兒難道能像試時裝一樣,經常換嗎?”瞿志平不快地說,“黎偉的話,的確要打折扣。這個問題怎麼說呢?算一個半……不,一又三分之—個人吧。”
小麗拍手道:“太好了!再退三分之一,你就跟我—樣了!”
“不不,有些時候,又‘前進’成了一又二分之二……”
“別兜圈子了,志平!你到底……成家沒有?”
“沒有。早得很呢。”
“對了!志平,你真正的家,應該在上海!”
瞿志平煩惱地擺擺手,決定不再進行這個話題了。他盯著她,換了個口氣,問道:“小麗,說了這半天,我還忘了問,你畢業以後在哪兒工作,還搞專業嗎?”
小麗興高采烈起來:“我跟你那些老同學都不一樣,既沒留校教書,也沒‘服從國家分配’,我自謀職業去了一家合資企業,承包大型廣場、城市雕塑之類的設計和施工,賓館、飯店和家庭裝修也做。我的設計專業當然沒丟,當然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也搞業務聯絡、訂貨、供貨什麼的……”
說著,她拿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