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空調箱子塞滿了,狄慶槐對炳根揮手:“炳根,完了嗎?完了我們就走!”炳根卻沉默著爬上車廂,開啟—個已經拆過封的紙箱檢視。沒錯,裡面是嶄新的空調機。他鬆了一口氣,接著還要動手拆下面的箱子,狄慶槐在下面又催他:“不用看了,沒問題的,快走吧。”
炳根不放心地問:“你全看過了?”
狄慶槐著急地回答:“這麼幾十臺,只能抽查,哪能全都拆開看啊。時間不早了,走吧。”炳根不再說什麼,跳下車,鑽進了駕駛室,吩咐司機開車。
何四元和“皮子”瞧著汽車跑得沒影了,對視著笑一聲,趕緊溜進貨棧。很快,裝錢的皮包,就挾在了孟華榮的懷裡。“皮子”拍拍手,興奮地叫道:“大功告成!”何四元則問孟華榮:“老闆,我們現在怎麼辦?”
孟老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兩張飛機票,遞給他倆:“這是今天下午飛海口的機票,你們馬上走,一分鐘也不能耽誤。沒有我的電話,千萬別回來。”說著掏出兩疊錢,往他們手裡一塞。那是他給他們的報酬。
“明白了,孟老闆!”兩人揣好錢和機票,立即從後門溜走了。
片刻之後,孟華榮也鑽進了停在門外的“帕薩特”,迅離開,只剩下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庫房。
自以為得計的狄慶槐,這時候坐在貨車上,正在打手機四處找玉貞,他要把“大功告成”的喜訊及時告訴她呢。他要讓她知道,現在即使她真的想要張大熊貓皮做大衣,他狄慶槐也不怵啦
玉貞這一整天都沒回茂源商行,她獨自在南京路和外灘轉悠到下午。這些繁華之處,從小就是她心目中的聖地,即使什麼也不買,她也興致勃勃地在一家緊接一家的商店裡進進出出;在熙來攘往的人流和車流中穿梭,在五彩繽紛的招牌和廣告下溜達,樂此不疲。現代都市人的整個生命過程就是交費收費,收了費又交費;這是一種氛圍,一種境界,即使只將身心浸淫其中,也可感受這生命的躁動,獲得某種陝感。
逛完南京路和外灘,玉貞又去了同樣熱鬧的四川北路。現在她手裡除了那個裝著新裙子的塑膠袋,另外還買了些東西提著。終於還是走得有些疲憊了,玉貞就在一個臨街的冷飲櫃前買了一瓶酸奶,靠在路邊的欄杆上喝著。
初夏的陽光烈烈地照著,汗水已經將她的衣衫打溼。玉貞看了看那件新買的裙子,心中忽然升起一個無法剋制的**:我必須找個地方試試這身新裝,否則太對不起這繁華的鬧市,更對不起自己了!於是她開始四處尋找著合適的地方,最後目光落到了街對面一家半掩著門的夜總會。
玉貞眼睛一亮:那不是她和慶槐、炳根經常去放鬆放鬆的“夜來香”嗎?她興奮起來,將未喝完的酸奶扔進垃圾筒,快步走進了這家夜總會。
現在不是營業時間,夜總會里半明半暗的,沒有燈光;舞池、舞臺和大廳也都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玉貞推門進來後,怯生生地四處張望著。忽然有個聲音在吧檯後面響起:“小姐,你找誰?”
玉貞讓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這才看清了櫃檯後面有一個女人,一副典型的“白相人嫂嫂”模樣。她本想說找杜經理,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找他幹嘛,讓他幫她試新裙子?光這念頭都顯得狎暱與曖昧。於是她陪笑道:
“對不起,我想用用洗手間。”
但那女人毫不客氣地吼道:“這裡沒有。到外面找吧!”
玉貞暗罵一聲,悻悻地轉身就走,沒想到剛到了門口,迎面就碰上了—個穿著雪白襯衫、打著黑蝴蝶領結的中年男人,玉貞抬頭一看,此人居然是杜經理。她馬上來了精神,熱情地招呼了一聲。那杜經理一見渾身汗**的她,先還吃了一驚,但隨即笑容滿面,打著哈哈道:
“喲,原來是瞿小姐呀,好久都不見了,真是稀客!找我有事?”
玉貞的回答卻使他非常失望:“沒事沒事。杜經理,我只是想用用洗手間……”說罷那張紅樸樸的臉蛋兒就更紅了。
杜經理點點頭,做了—個很優雅的手勢:“你請,在裡面。”
玉貞拘謹地道了聲謝謝,便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裡去了。杜經理看著她的背影,對吧檯後面那個女人吩咐道:“你離開這兒。”
那女人陰沉著臉走了,杜經理就一個人站在那兒出神。玉貞那因汗溼而繃得更加鼓脹的胸脯還有那身香汗,已經令杜經理回憶起那次跟她緊貼在一起跳舞時的感覺,刺激得他差點又長出第三條腿來。
長期能在這種場所、敢在這種場所混的人,都是像種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