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心悅,對不起,為我的事累你們憂心了!”馮岐山低著頭,不忍觸睹父親的一夜白頭。
馮遠征只把菸斗狠狠貫在茶几上,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心悅站在馮遠征身後,望著瘦得形銷骨立,幾乎沒了人形,還帶了一身傷的馮岐山,眼角就流出一滴淚來。
這一刻,在場幾人誰不是心事重重,明明不過短短數天,卻都覺恍如隔世。
馮岐山在監獄裡每日受嚴刑拷打、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卻不想家裡居然驚動了華南軍頭目周逸軒出手救他。
他再清楚不過父親馮遠征的能耐,斷沒有可能請得動周逸軒。
馮遠征見他還好意思問,當下鐵青了臉,一頓疾言厲色“都是心悅的功勞,要不是她連夜奔走廈門替你想辦法,此刻你已經槍斃!”
馮岐山大驚,沒有想到不怎麼與外加接觸的表妹卻是什麼時候認識了鼎鼎大名的周逸軒統帥?
周逸軒這樣的人想來也不是吃素的,又為什麼表妹居然能請的動他對自己施以援手?
他心中疑點重重,白心悅卻只敷衍的寬慰他“表哥你能出來,我不知道有多高興。我和那周統帥是朋友,所以他才答應救你。”
馮岐山很想問她,他們是怎樣的朋友?又是幾時交的朋友?
可他看到白心悅眼角晶瑩的淚珠,一臉喜悅的顏色,他的一切問題就都化作泡影。平素活潑開朗的表妹,這一刻嫻靜的用一雙既驚且痛的眸子望向他,他感覺到一種難言的溫情。
他們自上次碼頭分別,已經隔了大半年不曾見面。
就這麼隔著半年的時光,隔著剛經歷過的生死,他們駐足互望,一切俱在不言中。
馮家一行人匆匆回了蘇州,白心悅這一次回自小生長的上海,卻連從前住的那幢坐落在靜安寺路上的白色小樓都來不及回去看上一眼。只在臨上火車時,遙遙的望了一眼曾經家的的方向。
往事如煙,汽笛嗡嗡聲中,坐在窗前的白心悅怔怔望著窗外逐漸遠去的浮華大上海,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人生就像那黑白棋子,原來她是白棋,岐山是黑棋,無論他們怎樣被擺弄在棋盤上緊密相依過,最終都逃不脫迴歸各自的陣營。
本是殊途,又怎會能同歸?
回到馮家,馮太太見了兒子腦袋還在脖子上,嘴裡念著果然是菩薩保佑,病沒幾天也就漸漸好了起來。
整個馮家接連一個月都沉浸在那喜悅的氣氛當中,直到一個人的突然造訪,打破了這喜悅,又可以說是將這喜悅推上了另一個高峰。
周逸軒攜了一眾手下,攜了厚重禮物親自登門。他聲勢浩大,就差沒放鞭炮昭告鄰里了。軍車停滿了馮家門前的馬路,崗哨幾乎將整個馮家團團圍住。
這不啻令馮家人蓬蓽生輝,感到無上榮耀。
馮太太殷勤而小心的揮斥著家裡頭全部的僕人丫頭都圍著周逸軒身旁伺候,就是白心悅也被她叫了來替周逸軒端茶。
周逸軒攔下忙碌的白心悅“你別忙了,也過來坐。”
白心悅隱隱知道他要做什麼,當下把茶遞給他後,就在馮遠征和馮太太身邊坐定。
周逸軒看了看白心悅,又看向馮遠征和馮太太,目光炯炯“我想,二位想必已經知道我的來意。”
………【第十一章(2)】………
馮遠征和馮太太俱是一驚,為周逸軒的一番話莫名不已,他們如何曉得他的來意?
馮遠征試探性的“在上海時,全仰仗統帥替犬子疏通*,才讓他保住了一條小命,我們馮家上下都感念統帥的恩德,統帥若有什麼需要,只管說,只要我們做得到,必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那太好了,其實我這次來是來提親的。我知道你們這樣的人家都講究三媒六聘,可我家中已無長輩,只能自己來替自己提這個親。禮數不周處還望馮老爺、馮太太體諒。”
周逸軒本來大可以差副官上門提親,或找媒人上門說媒,可他思來想去,覺得都沒有自己親自上門來的鄭重。
因此特意趕在上前線前,繞道蘇州,上馮家來提親。
白心悅頭一次見周逸軒說話這樣客氣。她沒打算把自己與周逸軒在廈門是做的交換告訴馮遠征,也還沒來得及給舅舅舅媽打預防針說她要和周逸軒結婚的事。
故此,馮家夫婦俱都一臉震驚。“統帥這是要向誰提親?”
“自然是向您二老提親,我想同白小姐結為夫妻。我周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