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這裡就好。」
「爺爺發現你睡在這裡,一定會說……」
「成何體統!我知道,可是難道你要我整晚不睡?」被罵也好過整晚失眠。
「明天我幫你換個房間。」
「三樓都沒有人睡,我不要。」她寧願睡客廳。
「你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些事還是得避嫌──」
「潮,你變了。」她忍不住打斷他,不想聽他那些明著為她好,其實是將她推得更遠的客套話。
「不是我變了,是你還長不大。」
葉千尋驀地睜開眼睛,早就適應黑暗的她發現葉江潮所站的位置,有點遠又不會太遠。自從江伯伯去世後,他們之間原本的親密似乎也跟著鬆動,他開始與她保持距離,雖然對她的好不曾改變,但她很清楚有些事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那是一種感覺。
「不是我長不大,是你在意的東西太多,爺爺、血緣還有外人的眼光,你再也無法毫無顧忌地看著我。潮,是你變了,我對你的態度一如過往不曾改變,你在我心底永遠是唯一。我知道你一定會說這是我的歪理,但真理也好,歪理也罷,至少我坦承面對自己的心情,沒有替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好了,你明天不是要開會,快點去睡,晚安。」說完,葉千尋翻過身面朝沙發椅背。
她的話雖不到一針見血,但也夠令葉江潮震撼。
原來自以為藏得夠好的行為,在她眼中根本是一覽無遺。
太近的距離讓他連說謊都有些力不從心。
六年的時間,或許對他們來說大概只是六分鐘而已。
「上來睡吧……到我房間。」他知道應該要堅定自己的立場,最後她勢必會投降,她不肯讓人強迫,同樣他也不喜歡受到威脅,然而他們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他實在不願把這些時間浪費在和她較勁上頭,他想多擁有和她的回憶。
「不用了,我不會讓你難做人。」她賭氣道。
「千尋……」風水輪流轉,換她擺架子。
「晚安。」
「我拜託你上來睡好嗎?」
「潮,你太善變,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讓人捉摸不定,要是我現在跟你上樓,半夜你一個不高興又把我趕出來,那我不就很可憐了。」哼,她可不是軟柿子。
「我保證不會趕你出來。」
「萬一呢?」
「……我隨你處置。」
這條件非常誘人。
葉千尋終於起身,抱著枕頭和被子走到葉江潮面前,揚起下顎問:「現在是你拜託我,可不是我耍小孩子脾氣強迫你,對吧?」
「是。」他明明戰勝了,卻得簽訂不平等條約。
她終於笑開了唇,驕傲上樓。
葉江潮長長吁了口氣,手又自然地按著額際,他在她面前永遠只能一敗塗地。
但,他心甘情願。
葉江潮醒來的時候,葉千尋半個身子都趴在他身上。
唉,他就是不想面對這樣的窘況。
千尋對他毫無防備,不表示他也能像小時候那樣完全接受她的親近,他們終究沒有血緣關係,有男女之別,他不希望太放任自己的感情。
她胸口的***緊貼著他,本還想多躺一會兒的他注意到她沒有穿內衣,不禁低咒一聲,以不會驚醒她的動作起身。
「唔……」凌晨三點才睡的葉千尋仍在睡夢中,似是做著美夢不肯醒來。
葉江潮慶幸她沒有醒來,免得一早就得和她鬥法。
這丫頭未免也太信任他了,他不知該慶幸或是感到悲哀地嘆氣。
等他穿著整齊準備下樓時,又忍不住繞到床的另一邊想多看看她的臉蛋,如她所說,六年又三十二天,他也想好好將她看個夠,畢竟接下來不知又要分離多久。她睡覺時確實最安分,也最讓他安心,不必***思應付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能夠安安靜靜地看她一個人就好。
注視──有時便是一種幸福,因為她仍在眼前呼吸。
半晌,葉江潮收回目光,悄悄下樓。
父親很早起床,吃過早餐後會和司機許伯在庭院下幾盤棋,這是他近乎退休後的生活,愜意卻又不失寂寞,他曾經想請大哥回來,然而想到自己的身分,便不敢踰矩。
「三少爺,早。」陳媽正巧由廚房走出來,看見他下樓便微笑道早。
「陳媽,早。」
「千尋***還沒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