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正是一天最黑暗寒冷的時分。
樹林裡計程車兵們悄無聲息地牽馬站立,秋寧一揮手,他們沈默整齊地翻身上馬,秋寧靜靜地注視了他們一會兒,驀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冷厲,“我們如今被攔在定州城外,有家回不得。敵軍還有半數在路上,不久將會到達,到那時,我們就是死路一條!只要我們衝過敵營就能回家!你們若想活命,跟著郡王,殺!”
隨著一聲低吼“殺”,一種令人戰慄的氣勢在士兵中爆發出來, 彷彿突然迸出了火熱岩漿。無數飛鳥被驚起,在寂靜的黎明發出尖利鳴叫,隨即便被掩蓋在戰馬奔騰的聲音之中。隆隆的馬蹄聲由慢而快,千名騎兵如一支黑色箭頭,射向五里外的墨軍大營。
這股大地震動的聲音警醒了墨軍,他們手忙腳亂地披甲蹬靴,奔出帳篷,朦朧的晨光中,一股銳不可當的黑色洪流已席捲而至,堆放在營外的拒馬轉眼間便被挑得高高飛起,下一刻,蓬勃血線從哨兵們的身上激射出來。
這支突如其來的騎兵是速度和殺氣提升到最高的人形殺器,巨大的衝擊力所向披靡,所過之處但凡阻擋計程車兵均被高高挑飛。他們身後是被兵器貫穿、被馬匹踩踏的屍體,鮮血在土地上彙整合紅色的蜿蜒溪流。無數火箭騰空而起,點燃了帳篷,一條火龍隨著騎兵的身影迅速延伸向前。
軍營亂作一團,恐懼和混亂像病菌一般傳染開來,墨軍只道被大軍趁夜偷襲,完全沒料到這是一支只有千人的逃命小隊。
墨欽身穿褻衣,胡亂裹了一件披風,從御帳中衝出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喝道:“不要自亂陣腳!整隊,迎敵!”
他的聲音沈靜昂然,赫赫威儀之下,如亂流中的定海神針,讓周圍的將領定下心神。那些訓練有素計程車兵開始列出隊形,滅火的滅火,追敵的追敵。
在火光和天光中,墨欽看到迅疾賓士的黑色隊伍後面,墜著一個銀白色的挺拔身影。因為隔得遠,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然而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直撲進他眼裡。隔著漫天的火焰和刀光劍影,他看到了,那雙魂牽夢縈的紫眸!
墨欽來不及思考,搶過旁邊一匹戰馬翻身而上,向秋寧直直地衝過去。
常貴嚇得在身後尖叫:“皇上!護駕!護駕!快護駕!”
風在耳畔呼呼而過,吹得臉頰生疼。身邊的嘶吼聲一一退去,墨欽耳中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眼裡只有那個熟稔又陌生的身影。
近了。近了。
凝望一身戎裝,奮力廝殺的秋寧,他有一瞬的恍惚。那梅林月下的媚兒彷彿是前世的記憶,這渾身是血、殺人如斬草的猛將,到底是誰?
忽然,秋寧的上半身在馬背上扭側過來,手中銀!架住一支長槍,雙手一沈,讓襲擊者連人帶槍地直飛出去。
這一側身,秋寧看到了後面的墨欽。
四目相接之際,墨欽失神地叫了一聲:“媚兒……”
秋寧的紫眸閃過一絲恍惚,穩定的身形明顯地晃動了一下。
墨欽看在眼裡,心臟狂跳,一面趨馬向前,一面還想再開口,豈料秋寧揮動銀!朝他面門砸過來。
墨欽側身閃避,怒道:“你又要殺我?”
秋寧不答,連續出招,又快又狠,逼得墨欽差點墜下馬背。
墨欽不得已,慌亂中搶過一杆大旗,用旗杆抵擋銀!。旗杆被震得粉碎,眼看銀!即將刺中墨欽的胸口,秋寧忽然變招,銀!向下,刺瞎了墨欽坐騎的眼睛。
馬兒疼得直起雙腿,在空中亂蹬。
墨欽拉不住韁繩,被甩下馬背。他半坐在地上望著遠去的秋寧,嘿嘿直笑,“呵呵,你終究是不忍心……”
隨後而來的護衛將墨欽從地上扶起。他容色一凜,指著秋寧的背影,命令道:“給我活捉他!”
☆、傾國太監(七十五)生死夜2
墨欽下令活捉秋寧,士兵立即如潮水般向秋寧湧去,將他密密實實地圍起來。
秋寧手握雙!左右開弓,銀色的光幕層層疊疊將他籠罩其中,像颳起陣陣能殺人的旋風,所及之處血肉橫飛。最前面計程車兵倒下去,馬上又圍上另一批,如此幾番,圍攻他計程車兵開始有些犯怵,不自覺地往後退開,不敢上前。
秋寧彷彿剛從血池裡出來,一身銀甲被染成腥紅,如玉的臉頰也濺滿了血跡,紫眸光華閃爍,耀目而可怕,令人不敢直視。
不遠處觀望的墨欽心中一凜,眼前這熟悉的容顏哪裡還有半分溫柔孱弱?他的媚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蛻